袁宗文龙颜震怒,管皇后早已得知禁军动手查抄义安王府之事,心内虽是惊诧,但欣喜之意已是按捺不住。
自赵灵犀入京城以来,便深居简出,不将京中众人放在眼中。众目睽睽之下,掴了管皇后嫡亲兄长管国忠的耳光,这又于金殿之上,折辱管继勋。
这响亮的耳光,不仅是打在管氏兄弟的脸上,更是狠狠搧在了管皇后的凤仪之上,只觉颜面扫地。
管皇后凤驾疾行,未及通传,带着一群内监宫娥,如一阵风般卷至殿前。
袁宗文正自心烦意乱,见皇后来了,脸上怒色稍敛了几分,仍是余气未消,不耐地摆了摆手,道:“你来得正好,赵氏言行无状,不知尊卑体统,你代朕好生教导吧。”
管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一撩裙摆,款步入内,目光如霜刃看向跪着的赵灵犀,冷冷道:“赵氏,你可知罪?”
赵灵犀微微侧首,看向眼前的地砖,平静地道:“臣妾不知,所犯何罪?倒是管继勋心怀叵测,欲以巫蛊邪术构陷臣妾合家,此等歹毒行径,与谋逆何异?臣妾不过是情急之下,为求自保罢了。”
“放肆!”管继勋厉声斥道,“没有物证人证傍身,你空口白牙,还想要反咬我一口?你视管氏如无物,眼中可还有半分规矩体统?眼中可还有半分皇后娘娘?”
赵灵犀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道:“若说人证,府中的崔海蓉崔姨娘便是人证。倘若今日之后,崔姨娘无故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意外,那更是铁证如山,坐实了你做贼心虚,杀人灭口!本王妃眼中的规矩体统,是圣上天威,是朝廷纲纪,而不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之辈。你心术不正,意图构陷忠良,本王妃若再低三下四,岂非纵容奸邪,颠倒黑白?”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与顶撞本宫!”管皇后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赵灵犀,手都颤抖,半晌才迸出话来,“真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妇人。今日若不给你些教训,你还真当宫里是你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了!”说罢,转向一旁侍立的掌事嬷嬷,声色俱厉道:“给本宫掌嘴!”
掌事嬷嬷见皇后盛怒,走到赵灵犀跟前,卯足了劲儿便是一记耳光。赵灵犀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刺痛,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赵灵犀望向御座上的袁宗文,冷冷地开了口:“臣妾恳请陛下圣裁,彻查巫蛊一事。倘真是臣妾冤枉了管国舅,臣妾甘愿领受任何责罚,便是要了臣妾这条性命,也绝无怨言。但若查明果真是管国舅栽赃陷害我义安王府,还请陛下能秉公处置,以正国法,以安阖府之心!”
管皇后见到了这步田地,赵灵犀仍是嘴硬倔强,不肯服软,心中怒火更炽,正欲再发作,只听袁宗文叹了一口气,道:“皇后,罢了。赵氏虽莽撞,行事有失分寸,也是为了自保。”
此事牵涉巫蛊,又关乎皇亲国戚与手握重兵的藩王,着实棘手。
管皇后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她猛地转头看向袁宗文,语气里带着一丝怨怼:“陛下,您这是要维护她不成?臣妾的兄弟,难道就白白被她欺辱,还险些被她攀诬上巫蛊这等大罪?”
袁宗文安抚她,道:“朕并非要袒护赵氏。此事毕竟牵涉到国舅,其中曲直,还需仔细查明,方可定夺。朕已命刑部去查实,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皇后,给管氏,也给义安王府一个交代。”
贤妃虽身居妃位,却向来无争,鲜少过问宫中之事。然而,袁晁是她的亲生骨肉,得知赵灵犀被扣押在坤宁宫,她欲求见皇帝,袁宗文却将她拒之门外。
守门的内侍告知她,陛下政务繁忙,不见任何人。贤妃心中一片悲凉,这边是她的夫君,这边是天子!
贤妃知晓袁宗文此举,多半是为了安抚管氏,也是为了敲打战功赫赫的儿子,她却也无可奈何,黯然回了景仁宫。
义安王府内,赵灵犀被禁军带走,入宫久久未归,阖府上下是人心惶惶。
捱到次日晨曦微露,宫中依旧杳无音信,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袁承璟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唤了几个贴身侍卫,催马直奔禁宫而去。
到了宫门,自有侍卫盘问。袁承璟报上名姓,守门将士不敢怠慢,忙命人层层上报。
不多时,崔简亲自迎了出来,见宫门处站着一个小小少年,心内感慨,忙趋前几步,道:“世子殿下,陛下有旨,宣您觐见。”
袁承璟随着崔简行至殿前,行止有度,进退合宜,倒让袁宗文心中的不快略减了几分,生出些许怜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