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来来回回的好生麻烦。爹爹,今晚我也要睡在这里!”
袁晁上前一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将他从赵灵犀怀里拎了出来,抱在自己怀里:“不成!这毛病非得给你改过来不可!”又对赵灵犀道,“你先睡罢,我送他回去。”
袁琮可怜兮兮地望着赵灵犀,她笑道:“三更半夜的,你送他过去,少不得又要惊动院里的人,把她们都吓一跳。先让琮哥儿在这儿睡下罢,明日我再好好与他说。”
袁晁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赞同:“慈母多败儿!你瞧瞧他都多大了,还这般黏着你,像什么样子!”
赵灵犀接过袁琮,见他只穿着一身中衣,就这么从自己院里一路跑了过来。
她也不与袁晁争辩,只动手将袁琮身上汗湿的中衣脱了下来,又让袁晁从柜子里重新取了一套干净柔软的小寝衣给他换上。
袁琮见不用回自己院子,又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在赵灵犀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赵灵犀看着他身上一圈圈的小肉肉,忍不住摸他的肥肥的小肚腩,笑得不行。她将袁琮安置在两人中间,替他盖好肚子,柔声道:“好了好了,赶紧睡罢,明日还要早起。”
袁琮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他睡相着实不好,睡熟了之后,便开始在床上打转。
袁晁躺在外侧,时不时便被睡梦中的袁琮踹上一脚,或被他的脑袋顶一下。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对着袁琮肉呼呼的屁股揉搓了两巴掌,险些把他给弄醒过来。
他重重哼了一声,自己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一大一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慢慢酝酿睡意。
袁晁带着唐一铮,备了些许薄礼,往陈牧光府上去了。回京那日,他急着入宫面圣,竟将一同回京的陈大将军独个儿抛在城外,只派了唐一铮去拦截解释,属实有些失礼,今日正是特意登门致歉。
赵灵犀将他送出门,吩咐阿芜:“去将崔姨娘请过来,我有话与她说。”
不多时,崔海蓉便跟着阿芜来到了正厅。她一见到赵灵犀,便先红了眼圈,屈膝行礼道:“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
崔海蓉见府中众人看她眼光异样,才打听到,袁晁回府当晚发了话,要赵灵犀寻个错处,将她赶出府去,甚至要打杀了事。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赵灵犀示意她起身,方才温言道:“坐吧,我今日寻你来,是有些事情与你商量。”
她见崔海蓉眼圈泛红,神色凄惶,心下暗叹一声,道:“王爷的意思,想必你也听说了。只是,若真将你逐出府去,只怕管继勋那边,或是宫里头,定会派人寻你的麻烦。你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出了王府的门,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崔海蓉听她这般说,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忙取帕子拭了拭,哽咽道:“妾身家中早已无人了。爹娘早逝,兄嫂亦非良善之辈,容不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法子进了宫。原想着好歹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却不想又落到这般田地。”
赵灵犀看着崔海蓉,见她略施薄粉,难掩憔悴,凭她的容貌才情,在现代定能活出一番精彩。可叹在这里,妾通买卖,不过是个物件儿,说送人便送人,说发卖便发卖了。
赵灵犀斟酌着开口道:“我这里倒有个去处,你且听听。过些时日,我们会返回义安郡,你若是有意,可一同前往。到了那边,山高皇帝远,你可以寻一妥当人家嫁了,或是,你若不愿再受人挟制,我可为你置办一份产业,立个女户,自行生活。义安郡那边民风相对开化些,女子出门营生,也并非奇事。”
崔海蓉惊喜交加地看着赵灵犀,颤声道:“娘娘……娘娘此言当真?”
赵灵犀含笑点头:“自然当真。”
崔海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娘娘再造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妾身愿随娘娘前往义安郡,绝不会出现在王爷面前,也绝不给娘娘添半分麻烦!”
赵灵犀见她如此,忙起身扶她起来,无奈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这话说的,王爷又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青面獠牙的活阎罗,不至于如此。”
崔海蓉被她扶起,脸上兀自带着泪痕,却也破涕为笑,随后讪笑道:“娘娘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王爷千般好万般好,可在外人眼中,王爷就是个杀神,人人害怕的主儿。”
赵灵犀不禁莞尔,笑道:“义安郡比京城要潮湿炎热许多,你若是不习惯,或是另有其他心仪的去处,只管说出来,我亦可遣人妥善安排,送你过去。”
崔海蓉连忙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妾身哪里都不去!天下之大,除了在娘娘身边,妾身实在想不出还有何处能安心度日。妾身就跟着娘娘,便是刀山火海,妾身也心甘情愿!”
赵灵犀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只道:“既如此,你便先安心在府里住下,待启程之前,我再遣人知会你一声。”
崔海蓉千恩万谢地退下了。回到自己的小院,红玉忍不住凑上前来,嘀咕道:“姨娘,您怎么不想法子在王爷跟前露露脸?攀上王爷,总比单单跟着王妃娘娘强些。王府里,事事不都还是王爷说了算?王爷手指缝里随便漏出那么一点半点,也够咱们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崔海蓉脸色一变,厉声斥道:“混说!王爷是何等人物?他眼中何曾有过我这等人?我若真不知死活地凑上前去,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玉被她训斥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崔海蓉心中暗道:王妃娘娘宅心仁厚,不拜高踩低,待下人也宽和,跟着她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如何还能奢求其他?
只是,这般神仙一般的人儿,怎的就嫁给了那样一个杀神呢?真是鲜花插在了……她哽了哽,转身掀帘子进屋了。
自此之后,崔海蓉果真日日躲在自己的小院中,轻易不出房门,直到离京,她也未曾见过袁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