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进府没多久,就和谢云起拌了句嘴,气得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柳依依本想搬到客栈去住,但看风清扬和忠伯因顾安一事十分消沉,心中有些不放心,便同弟弟一起留了下来。
等她在府中住了几日才发现,这将军府除了那一处大门和门口的石狮子还略显气派外,内里的宅院并没有比顾芷的那处小院精致多少。
细数起来,也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只是因为院后还多了个演武场,才显出一股将门府邸的肃然之气。
房子不多,下人就更少了,连主人家她都只见到谢云起一个。
柳依依不禁十分好奇:“谢公子,怎么不见令尊和令堂?”
“他们都还在西北军营。父亲近几年因戍守边防,没有回京,母亲获圣上特许,每年腊月初便会带了小妹去西北,陪父亲一起过新年,二月底才会回来。”
“那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柳依依十分不解。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圣上一纸调令,安排我进巡防营做个参将,我便提前回京述职。刚交接完事项,还没喘口气呢,就听说你们住的地方着了火。”谢云起揉了揉额角,解释道。
提起那场大火,柳依依就想起顾安的惨死,又回忆起元宵节后的连番遭遇,忍不住又问:“那起火的原因查出来了吗?可有什么蹊跷?”
谢云起摇摇头:“京都府衙的人去查过了,只能判定那火是从你们那院子里引发的,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已经按意外失火结案了。”
听得如此结论,柳依依心中十分自责。
若是那日她早些回去,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她内疚不已,又再度陷入一片悲伤和懊悔的情绪里。恍惚中,原本要去厨房煎药的她,不知不觉走错了路,去了书房。
等她蓦然回神,又忽然琢磨出点不对来。
她赶紧又追去风清扬的厢房,问谢云起:“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杏花巷?”
谢云起见她空着手跑回来,却是问的这个,十分不解:“不是你们留了地址给我府上门房的吗?”
柳依依一愣,往屋里看去。
里间的床榻上,风清扬正半靠在床头,神色委顿,独自伤怀。忠伯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双手叠放在拐杖的杖头上,唉声叹气。
两人听了谢云起的回答,都突然怔住。
风清扬蓦然抬眼看向谢云起,十分茫然:“前年仲夏,你在永安镇不告而别,而后我赴京都专程找你,你避而不见,我以为你当真要与我一刀两断,并不曾再找过你。”
“咳,那不过是一时气话,哪能当真。而且那时,门房并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去了西北军营。”没想到一时失言,竟被友人如此误会,谢云起急得百口莫辩。
“你当时不过刚刚破了军营对阵的赌局,回京不过数月,又回西北做什么?”
“呃,我与人打了一架,就又被母亲送回去了。”谢云起答完,甚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此时,旧友重逢言归于好的喜悦,遮住了一丝因顾安离去的悲伤。风清扬眉眼一松,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些,思绪也清明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忠伯:“那这住址,可是您留的?”
“老夫不过正月十五才偶知你回京一事,之后……之后便带了婉清小姐去见你,并不曾来过将军府。”忠伯摇头否认。
那会是谁呢?
柳依依更加纳闷了,连风清扬也神色凝重起来。
谢云起却不以为意:“既然不是你们几个,再排除掉顾芷,那就只剩顾安了。总归就是让我早些找到你们,又不是坏事,就别瞎想了。”
提到顾安,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杏花巷失火一事结案后,没过多久,谢云起就从京都府衙那边得了消息,让他们去义庄领尸首。他早在城外挑了处地方,又寻了个日子,准备将人好好安葬。
二月十五,宜纳彩、开市、动土。
西郊平阴山脉,与和陵相距不过五里地的一处山脚,添了一处新坟。
柳依依亲手做了许多糕点菜肴,供奉在墓前。风清扬上前敬了一柱香,又往地上祭撒了一杯酒。其余几人轮番上前,对着墓碑诉说着最后的告别之语。
太阳西斜,凉风袭来,山中树叶簌簌作响,刮起一股寒意。
众人见天色已晚,便上了马车,往城内驶去。
经过和陵时,官道的路旁停了一辆四驾马车,甚是华贵,连车轴上都镶着麒麟图样的黄铜雕花。等他们的马车靠近时,车辕上下来一个青服小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谢云起本还有些不悦,可等对方亮了腰牌,便敛了神色急忙下车。他本欲朝车厢内行礼,却被那青服小吏拦住了。
“主子在里面等您。请随我来。”那小吏朝和陵山门的方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