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
侍女柳儿脆声应下,不卑不亢地站直了身体,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绽着笑颜,谈笑自若。
“奴婢老家在全州,可听说了好几件瑞王府大公子的事迹呢。”
她双眼咕噜一转,刻意顿了顿,宛若那说书人一般,将大家的兴致吊得高高的,方才继续开口。
“这第一件呢,跟吃的有关。全州近两年开了许多糖饴坊,店中的糖果点心式样独特,连京都都没有,更是掀起了一波婚嫁吃喜糖和玩糖版活字的新风潮。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是瑞王府大公子专门在扶柳村建了个糖厂,才有的这些新鲜玩意儿。”
谢紫珠一听到糖果,还是京都没有的,立马双眼放光,舔起了小舌头,差点就要扑到风清扬身上伸手讨要,被白氏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随手塞了口点心。
其他人对糖果自然没什么兴趣,却在听到“喜糖”、“糖版活字”和“糖厂”时,略微发出了点议论之声。
何氏母子倒是面上一直淡淡的,甚是不屑,没有出声阻拦。
侍女柳儿目光一转,又接着说起来。
“这第二件啊,还是跟吃的有关,却不是普通吃食,而是菩萨的恩典。”
——“我们全州有座容昌寺,颇负盛名,长年香客不断,寺中有道绿色的豆腐极其特别,名为观音豆腐。其口感弹嫩爽滑,清热消暑,治愈了不少身患热症之人,积攒了不少善缘。”
——“且这观音豆腐的来源,也甚是奇特,相传为瑞王府先王妃的魂灵飞升极乐后,偶得了观音菩萨指点,便托梦于一年轻人,转而传授给寺中的了悟住持。故而每逢初一十五,容昌寺中都有僧人为先王妃诵经超渡。且观音殿外还立了一座石碑,刻有一篇诔赞,写的便是先王妃的生平。这年轻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谢紫珠一听到绿色的豆腐,鼓着腮帮子咀嚼点心的动作便又停了下来。白氏好笑地将她箍在怀里,免得她去打断侍女的讲话。
其余围观者中,不乏有一些信奉佛法之人,听得容昌寺专门为瑞王府先王妃立碑唱诵,不由得露出惊讶欣羡之意。
佛曰众生平等。就算他们身份尊贵,也鲜少能让佛门中人这般主动且长期的替自己宣扬功德。
于是,有不少人向瑞王连连称赞,贺其“明有孝子绕膝下、暗有鹣鲽护子孙”,必会阴德绵长、福泽深厚、长命百岁。
偶得佛缘加持,瑞王面上增光不少,可谓是笑容满面,还主动走到风清扬身旁,如慈父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清扬将腰弯得更低,遮住面色,语气诚挚:“生养之恩,自当铭记于心,这是儿臣应当做的。”
他想谢的,一直是那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亡母,可此时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侧妃何氏面色铁青地站在一边,听着屋中再次响起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女子之名,恨恨地缴着手中的帕子,紧咬银牙,目眦欲裂。
风怀仁还算冷静,可看着那对被围绕在一众之间受赞无数的父子二人,面色绝不算好看。
那侍女等了等,看厅中喧闹之声有渐弱之势,便趁机拔高了声调,笑呵呵地又说了起来。
“还有啊,我们全州还出了个女塾,名为青离堂,与先王妃名讳同音,亦是大公子出资所建。堂中有名为黑板、粉笔和沙盘的物什,甚是奇巧,最特别的莫过于从夫子到学生均为女子,成了全州无数女子的向往之地。”
她刚一说完,厅中一片哗然。
众男客频频摇头面带戏谑,众女客一脸惊讶窃窃私语。
谢紫珠呢,一听到“女塾”二字,便皱巴着小脸,面带嫌恶地钻进了白氏怀中,捂起了耳朵。可等听到“黑板”、“粉笔”这类新鲜词语时,又好奇地抬起了头。
白氏见她这副明显厌学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
“私办女学?这可是扰乱纲常,败坏风纪的呀!”
何氏突然惊叫出声,面上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可眼底却透着股幸灾乐祸的讥讽。
忽然,谢紫珠仰着小脑袋,转了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掩兴奋地同白氏说道:“娘,原来女孩子学识字,是会乱了纲常,坏了风纪的呀!那您赶紧把府上给我请的西席先生给退了吧,免得别人说您私办女学……”
还未待白氏回答,一旁的何氏愣了愣,咬牙道:“你那个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