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哄然大笑。
待笑声淡下来,白氏抬头看向对面的风清扬,歉然道:“咳,要不是柳姑娘提前跟我说,何氏母子在你的茶水里下了毒,只怕我还一直以为他们如表面那般大度。”
她面色忿忿,不等对方回应,便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十一岁那年学堂发病,云起又误伤了你,害你病情加重,我一直心中有愧。可那时,我正怀着珠儿,害喜严重,气虚体弱,精力不济。没想到她生下来后,更是淘气,我一不盯着就准惹事,耗费了我不少心力,便没有多少余力去你府中走动,竟然就被何氏那副端庄贤惠的表面功夫给蒙蔽了!”
风清扬见她这般悔恨交加的模样,自是出言劝慰。
“白姨,您无需诸多自责,将军府阖家上下都对我很好。正因有你们在,何氏才不敢对我太过苛责。”
白氏摆摆手,更是羞愧,又道:“哎,学堂一事,动静不小,当时外面有不少流言蜚语。何氏建议让你出京养病,避避风头,我便信了。”
说到此处,她显得分外激动,一手握拳拍在了长凳上。
谢紫珠吓了一跳,忙捉住白氏那只拍得发红的手掌,往上面轻轻吹气。
风清扬望着她,脸上又浮现宠溺的笑容。
柳依依也是眉眼弯弯,赞许道:“紫珠小姐只是活泼了些,夫人教养得很好。”
白氏心中一暖,缓和了些神色,却有些不吐不快一般,还是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我初时问何氏,她说次年中秋时曾接你回府团圆,你却突然发了疯,跑出了府,差点又闹得满城风雨,我问过齐忠确有其事后,便少了些猜忌。后面等我再问,她便说你病情愈发不能自控,不宜接回来,但有安排医士和随从贴身照顾你,还常去探望你,我就没有多怀疑。前年云起去找过你后,我问他时,他也语焉不详,只说有人在给你治病,且病情有所好转,我便误以为这些都是何氏做的,便更加相信她的话。”
白氏愈说愈愤慨,直说得嗓音尖锐失声,转而微微咳嗽起来。
坐在对面的柳依依赶紧换到她身旁,替她顺着后背,风清扬则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白氏平复了下气息,撞上风清扬澄澈的双眸,更是懊悔不已。
“唉,谁曾料想,直到昨日回府,等我见了柳姑娘和齐忠,才知这是何氏借机将你放逐在外,不管不顾……我自认是你母妃知心好友,却对你疏忽多年,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啊……””
她蓦然长叹,面色颓然,满是愧色。
风清扬忙宽慰道:“何氏所言,并非句句虚言。我那时确实病情渐重,外出养病对我来说,其实是好事。虽离京多年,但有忠伯暗中照顾,又远离王府阴私诡计,我过得还算快活,更是因此遇到了一生之中的命定之人。”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停了下来,看向白氏身旁的女子,一双墨玉眸子里,柔情似水,情意绵绵。
柳依依见他在长辈面前,如此不知收敛,不禁害羞得瞥过头去,装作看不见。
白氏循着风清扬的目光,自是将她那副含羞带喜的模样看得分明,面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心中负疚稍减。
谢紫珠依偎在白氏怀中,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看清其余三人的神色,也是捂着嘴偷笑起来。
柳依依被她笑得脸上发烫,忙掀开车帘假装去看外面,正好瞧见一队衙差经过。
走在最前面的衙役手上拿着几张封条,却有些破损。
她正觉得奇怪,就听见路边有人聊起了八卦,隐约能听见“天香楼”、“解封”几个词。
风清扬自然也听见了,特意开解道:“大皇子开宴前既然提到了燕子辰被撤职禁足,那天香楼想必是没事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柳依依点点头,面上刚露出几分喜色又蓦地收起,转而劝解起对方来。
“燕府虽巧立名目将纵火一事推到了仆从身上,但也因擅自调兵封堵天香楼之举承担了些罪责。如此惩戒,虽比不上以命抵命,却聊胜于无,勉强能告慰顾安之阴魂一二,你莫要再日日怪罪自己了。”
风清扬倏地低下头去,垂了眼眸。只见他抿了抿唇,喉头一滚,轻嗯出声,却带着一丝哽咽。
柳依依看了不禁在心中默默叹气。
马车很快便驶回了将军府,忠伯和柳乘风一老一少早就在垂花门前等候,见了几人回府,自是欣喜不已。
为了调节气氛,柳依依主动去厨房做顿小宴给几人接风洗尘,又特意给谢紫珠做了份糖缠糕,弥补她今日在瑞王府寻糖未果的遗憾。
是夜,镇国将军府的小院里,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还算融洽。
第二日上午,谢紫珠拉了几人去演武场看她射箭,柳乘风一时手痒拿了弹弓同她比试。正玩闹间,就有家丁前来禀告,说有马车正候在府门前特意来接风清扬。
“让他们走。我可没说今日就把哥哥还回去呢!”谢紫珠嘟着嘴,十分不乐意。
那家丁听了有些为难,嗫嚅道:“那可是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