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飘起雨,教室门上了锁。
毕业后楼层变得空荡荡,孤独的树伸着孤独的枝条,因为有雨,连树上的蝉鸣也听不清。
文华顺着楼梯往上走,头发上串着一颗一颗的雨珠,亮晶晶得闪着光。重走这段路,少去了对迟到的恐惧,每一步都从容坦荡。
拐过楼梯口,文华远远看见教室门口有人在等待。她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过去,然后站定,伸出手,手掌朝上,带着友好的表情看向对方的眼睛。
“你要给我什么?金佳。”
……
早些时候,文华收到金佳的短信,让她回学校拿他送她的毕业礼物。
文华一边回消息让金佳给自己出三块钱的高价轻轨费,一边急匆匆出了门。长江流域的五六月份正是雨水光临的时候,她一出门就入了雨的怀里。文华不打算返回去打伞——有人教过她,在分离的季节,如果不打伞,就不会被打散。
地面上开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文华的心里也开着一朵又一朵花。来到学校,上了楼,回到几天不见的教室,见到不算阔别的老友。
金佳领着文华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储物柜旁、摄像头的盲角,然后快速打开柜子找出一卷纸,递到文华手里。
金佳说:“以后再也不会骂你了。”
文华:“谁骂谁呢。我们俩吵架,赢的都是我呀!”
脑海里却是一幕幕两个人做同桌时嬉笑怒骂的日子。
金佳又找出一个笔记本,一盒明信片,全部塞给文华。文华问:
“哪有人送礼物送一盒明信片的?也不担心我以后忘了这一盒明信片的特殊性,碰到节日就一张一张送给别人。”
金佳不说话,只是飞快地跑开,身影隐在楼梯拐角的黑暗里,远去了。
文华抱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礼物往回走,她没有忍住,先把信展开看了一眼,发现洋洋洒洒一大篇,还贴了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补充在后面的话”。
文华笑。写得多一直是金佳的风格。想了想,还是怕在教学楼碰到到毕业年级的教室淘金的学弟学妹,把信装进衣服口袋,抱着本子和明信片往轻轨站跑。文华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好奇,急切地想回到家里在书桌旁坐好,认真读一读第一封金佳写给自己的信。
天依然有雨,雨越来越大,天空变色,雷声隆隆。文华有点害怕,索性不去坐轻轨,站在路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叫了网约车。
等了约莫五六分钟,近光灯照亮了文华脚下的路。文华拉开车门,上了车,顺手拿起车里配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在雨帘之间,车缓缓向家的方向开去。
车上了桥,文华突然想起来那封信。手伸进衣服口袋,可是口袋里只有一枚小别针。
文华慌了神,反反复复地检查两个衣服口袋。她打开后座的灯,在车座上寻找那封信的踪迹。
文华咬咬牙,让网约车回头,路费多了六十块钱,迎着呼呼的风加速往学校开去。“怎么办”这句话文华说了几十次,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司机叔叔安慰着文华“能找到的”,顺便调节气氛似的问文华“是男孩还是女孩写的信”。
文华:“男同学。”
叔叔问:“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但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是他谈恋爱,我当军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