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还未好全,同裴休正面相争毫无胜算。现如今既然每日都能见到姜忘,姬恪也就打消了同裴休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
更何况,三百年都等过来了,区区三天又算什么?
只要等姜忘醒来,裴休就再也拦不住他。
如此这般,姬恪白日里打坐修行,积攒魂力,夜里则天天去见姜忘。
日复一日,他看着姜忘神情安宁,眉头逐渐舒缓;看着姜忘胸前的伤口慢慢愈合;又看着姜忘脸上染上血色,恢复到了以往的白中透粉,莹润通透。
第七天。
守在姜忘身畔,姬恪终于敢伸手去碰姜忘了。
抚上姜忘面颊,熟悉的触感传来。
终于不似前几日,那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泛着冰雪般的冷意,脆弱到好似一碰就要散去般,叫姬恪不敢触碰一下。
另一手牵住姜忘的手,注视着姜忘眉眼,姬恪忽而于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总是想要更多。
看不见姜忘时想看见姜忘,看得见姜忘时想触碰姜忘,可如今真触碰到,他心头却蓦地蹿起一股火,迅速燃烧至四肢百骸。
分明近在咫尺,刻骨相思却未淡去分毫,反而烧心煎骨、刀肉烹魂一般,难熬至极。
握着姜忘的手,姬恪不禁与姜忘贴得更近了些。
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忘,他终于还是情难自禁,忍不住低声道:“师尊,快快醒过来罢。”
积攒的魂力又快耗尽了,最后看了姜忘一眼,姬恪的神识便从分神中脱离。
睁开眼,他看到的仍是被森寒剑阵笼罩着的折兰宫,密不透风,甚至连他的神识都被剑气拦阻在外。
以往这时他都会感到些许落寞,但今日,姬恪心底反而异常兴奋。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师尊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识海中满是姜忘,望着折兰宫,姬恪一动不动地发了好半天呆,才终于敛住心思,继续打坐修行。
可第二日,晨光微熹之时,姬恪没等来姜忘苏醒的好消息,竟等来了裴休。
甫一见到他,裴休便一剑横出,纷飞的剑影铺天盖地而来。
与此同时,裴休竟还化出了缚仙锁。
剑影与锁链齐齐飞来,用意十分明显。
姬恪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立马化出了龙骨剑,迎向裴休。
他自然知道现在的自己远非裴休的对手,可那又如何?
将连日来的不满灌注于剑中,姬恪毫不示弱,剑意愈发凶狠。
裴休最开始还是手下留情的,只想着用缚仙锁束缚住姬恪,在姜忘醒来之前,先把姬恪关押进景国月仙台的仙牢中。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姜忘再见到姬恪了。
可姬恪却不领他这份情,出剑愈发狠厉,相杀一般地拼命。
他有所顾忌,姬恪却没有,一来二去,裴休竟让姬恪拖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皆厌恶对方入骨,打着打着,便越来越极端。
执剑在手,裴休眼眸愈发冰冷,无边杀意自剑气中溢出。
孽障,裴休心想,好一个冥顽不灵的孽障。
何必留情呢?
杀便杀了。
姜忘乃顺天修行之人,他若杀了姬恪,那就说明姬恪合该死在他手中。
也是天意。
转瞬下定决心,裴休的剑气立马变了,冰冷肃杀的剑意,融入姬恪周遭的万事万物之中。
正是断生剑意。
霎时间,草木枯萎,万物摧折。
姬恪顷刻间便落入了下风,只勉强能在裴休的剑气中护住自己。
可他周遭的灵气已被裴休的剑意截断,体内的灵力又总有耗尽的那一刻,而护体灵力耗尽之时,他就将被裴休的断生剑意凌迟,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姬恪当然不可能接受这个死法,他才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怎么甘心魂飞魄散?
身上鳞片层叠铺开,额头上迅速生出龙角,姬恪已做好了化出原形的准备。
他虽没有上古烛龙的修为,但却是一条真真正正的烛龙。
他的本相,极其坚硬,化作本相,他便能扛过裴休的断生剑意。
只不过无情剑气刮在身上,多少会有点痛,免不得被刮去一身龙鳞。
但再如何痛,也好过魂飞魄散。
灵气马上就要耗尽了,姬恪也化出了原形,并做好了承受剧痛的准备。
三、二、一——
闭上眼,咬紧牙关,纵使知道折兰宫外设有阵法,任他痛得如何吼叫姜忘也听不到分毫,可姬恪还是不愿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