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姬恪心想:姜忘来到宣国后,心魔对他的影响便越来越小。
不似从前那般,心魔一直占据他的灵台,嘈杂疯狂,引诱他堕落,让他一直处在极端暴戾的情绪里去。
正此时,姜忘又道:“剥你护心鳞之时,我在你心口种下了连心蛊。你心里的那只是子蛊,我心里那只是母蛊。一些子蛊承担不了的伤,母蛊会主动帮子蛊承担。”
连心蛊。
姬恪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恍然一瞬,他又记起了被剥护心鳞的那天。
他当时真的很痛吗?
好像,也并没有。
只是哀莫大于心死,被姜忘伤害与背叛的痛覆盖了他所有感受。
那份痛,比皮肉之痛更痛苦千万倍,痛到他现在都感到恐惧。
但既知姜忘剥他鳞片时还为他种了连心蛊,姬恪心底便只余甜蜜。
无论如何,姜忘记挂着他。
虽不知道姜忘剥他护心鳞究竟要做什么,但如非别无他法,想必他师尊也不会出此下策,来剥他的护心鳞。
“我忘了我剥你护心鳞的原因,但总之,不会是为了救楚轻仪,”说话间,姜忘翻手化出护心鳞,交于姬恪道,“现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他不仅忘了剥姬恪护心鳞的原因,还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用上这枚护心鳞。
但现如今既然姬恪一直在他身边,之后应当也会与他同去东海,这枚护心鳞在谁手上也就无所谓了。
从姜忘手里接过护心鳞,姬恪也随即心想: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
往护心鳞中灌入魂力,那枚护心鳞旋即变作了一只泛着七彩银光的小烛龙,随姬恪指尖一点,便缠绕在了姜忘腕间。
“你既剥走,我便送你。”
将姜忘的手腕拢在掌中,姬恪分外真诚地道:“凡我所有,你要什么,我都情愿给你,不问缘由。”
就算真是拿去救楚轻仪,那就去救吧。
只是一枚护心鳞而已。
他师尊已是他的道侣,因缘一旦缔结,生生世世,都只会是他的道侣。
他不用再嫉妒戒备任何人。
方才将护心鳞变作小烛龙时,姬恪还在里面放了一抹神识。
这样,就算之后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一直陪着姜忘。
姜忘也没拒绝,只道:“旁人都是境界到了才降下雷劫,你是先降下雷劫才悟到境界,中间多少有些投机取巧,所以你这灵仙位得来的并不稳当,之后还需好好修行。”
姬恪这时才记起什么,问道:“我的灵仙劫,你是不是还为我分担了些许?”
姜忘:“只是护着你的心脉而已。后面的天雷劫都是你自己渡过,如此这般,虽然勉强,对你也有好处。”
松了口气,姬恪心想:天雷劫淬炼根骨神魂,他现在仍能感觉得到身体里残留的天雷之力,只待他去炼化。
话皆已说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姬恪道:“我已同景皇请过罪,他虽然没有原谅我,但也没那么厌憎我了。”
“你有心主动请罪,这很好,”姜忘道,“其他事便慢慢来罢。”
此一事中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因持心枉死的景国人,虽非姬恪直接导致,但也不能说与姬恪毫无关系。
细算起来,也是他的过错。
思及至此,姜忘道:“你虽未铸下大错,但也曾兵临景国城下,彻底入魔,甚至堕魔。按仙盟律令,你得在悟心仙牢中悔悟百年。”
……百年。
蓦地怔住,望着姜忘,姬恪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沉默了半晌,姬恪才长叹一声,万般不舍道:“现在就要去吗?”
摇了摇头,姜忘道:“我需要你陪我去一趟沧海岛与东海,等救出定一仙尊与万度仙尊后,你再入悟心仙牢,到时,我会陪你一起。”
姬恪的眼瞬间亮起。
这一番话里,他只听到了六个字。
“我需要。”
“我陪你。”
极其少见的,姜忘说他需要他。
更出乎意料的是,姜忘竟会陪他一起进悟心仙牢。
或许应该拒绝的,悟心仙牢虽然不是地狱牢,没有那么多痛苦的折磨,但也禁锢自由,戒律严苛。
再说了,这是他犯的错,而非姜忘,他何苦拉姜忘同他一起受罪?
可一想到进入悟心牢后就有足足百年见不到姜忘,姬恪便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顺从心意道:“我自然都听你的。”
仿佛进的不是悟心牢,而是情人牢,嘴角翘起,姬恪越想越开心,伸手,将姜忘揽进怀中。
彻底化妖后,他也越来越习惯将龙角与蛇尾化出。
尤其与姜忘单独相处时,他总想用蛇尾牢牢地缠住姜忘,将人紧紧地箍在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