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默默走过去坐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我不是要吃他。”

孔雀大明王随意地点头，她并不在意眼前这个男人。

你出远门，回家看到你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放了一块新鲜的五花肉。你随口问了句这块肉是做小炒肉还是红烧肉，你妹妹拦着说这块肉是她的而且她不想吃只想看着，你难道会跟她争辩说这块肉不吃就可惜了？

不会。

对于孔雀大明王来说，无情就是那块五花肉。

妹妹喜欢戳肉玩而已，又不是非要嫁给这块肉，无妨，她懒得管。

孔雀打量了她一会，摇头，叹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

迦楼罗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孔雀笑吟吟道：“我？我去了个好地方。”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追问。

迦楼罗仍然凝视着她，毫无反应。

孔雀托着下巴，凤目流转，“好吧，不逗你了。其实这些你，我都在你身边啊。”

“不可能。佛祖虽然没有见我，但我去求见了地藏王菩萨。菩萨说：你已不在三界之内。”

孔雀的笑意似乎变得冷了些，“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是有点本事。”

“姐姐。”

“好好好，看在他庇护了你没让你被灵山那些‘佛’们生生吃了的份上，我不说他。”孔雀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她比起迦楼罗情绪更加外露，举手投足见都带着魅惑的杀意。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一句呀？”

“摩诃摩瑜利罗阇！”迦楼罗简直被气得要破功。

孔雀凑近了，摸着妹妹的脸，“迦楼罗，我的好妹妹。你我是凤凰一族在这三界内的延续，生来便是神女，为何要屈居于灵霄和灵山之下呢？”

迦楼罗推开她，冷声道：“你疯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当年青狮白象来找你完成金蝉子师徒路上的一道佛劫，你明明拒绝了他们也警告过他们，不需要枉造杀孽也可以完成佛劫，可他们还是吞吃了狮驼国十数万民众，从王室百官到垂髫稚子，无一幸免。你在地府看到那十几万冤魂，气得几乎要疯了，可转轮王牢牢压着你，你根本无力反抗。事后，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惩处，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没准还被他们各自的主人奖励。”

“.........”

“你在想，观音的鲤鱼出走，每年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不吃便要作乱改变天时，令庄稼颗粒无收，饿死无数。可是那条鲤鱼，至今还在她的宝莲池里活蹦乱跳。”

“你在想，寿星的鹿私自下凡，与一只野狐狸勾搭成奸，蛊惑那国王要生剖了三千小儿的心肝做药引。同样的，那头鹿也活得很好。”

“你在想，太上老君的青牛多次闯到凡间肆意作乱。上洞八仙之一韩湘子的前世费长房的母亲和妻子被这头牛生生凌虐至死，费长房明明可以成仙，却骂天三声，堕为鬼差。当他转世成了韩湘子，却要为他曾经对玉帝不敬，要生生喂了鳄鱼，才准他成仙。于是他要生生世世面对着害死母亲和妻子的畜生，看着那青牛活上千千年，万万年，而他的母亲和妻子，却早已轮回百次，再无踪影。”

“你在想，泾河龙王私自更改雨点，是有错，可是那引诱他更改雨点的袁守城又是哪位神仙下凡做的局呢？明明斗战胜佛已经找齐了证据摆在玉帝和如来面前，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如来却为了与天庭的和气，选择视而不见。还将斗战胜佛锁链加身，关押了起来。”

“你在想，华山府君为了救他那个触犯天条的母亲和父亲，生生掀翻了十八层地狱，放出十万恶鬼为祸人间，可因为他是司法天神的外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你对这个三界绝望了，对吗？所以你选择长居地府，闭上眼睛，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迦楼罗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她的背挺得笔直，可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在微微战栗。

“看起来，你知道很多。”

“当然，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迦楼罗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冷漠地看着她，“你从不把人放在心上。你只是想激怒我。”

孔雀仍然笑意盈盈，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万物生灵，唯有人这种生物最为可爱。他们居然妄图寄希望于上位者，希望神仙佛陀们能爱护他们，保佑他们。可他们却不知道，那些个神佛们，食人间烟火，却高高在上，全然不顾苍生生死，尽都是些虚伪无能之辈。”

迦楼罗猛然放下茶杯，她的目光像剑一样刺过来，“这些年，你在黑暗之渊！”

孔雀明显怔了一下，才抬手鼓掌。

“啪！啪啪！”

“我只是一句失言，你便猜了出来。不愧是我的妹妹。”

“因为这句话，我只在黑暗之渊的封印前说过。”

原来，你就在里面。在被弱水包围着的，黑暗之渊里面。怪不得菩萨说你不在三界之内。

迦楼罗的目光几乎是有些哀伤地看着她唯一的血亲，“你投靠了摩罗。”

摩罗，魔界的大圣。当年孔雀吞佛时无意间吞入了他的元神黑莲，所以才被如来佛祖送到神刀阿依那伐处取出。

可是孔雀和阿依那伐都神秘失踪了。

她遍寻九天十地也没能找到孔雀。最终她选择求见如来，可如来却闭门不见。后她又入地府求见地藏王，得了句“她不在三界之内”，往后这么多年，日夜悬心。

直至今时今日，孔雀重现世间，她却投靠了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