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费尔南多,我叫费尔南多。”拜伦表情悻悻说道。
少年的眼中仍有些许狐疑,但现在,他不欲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私藏罪王之币?你难道没有听到王室卫警说的话吗?你想进高桥监狱?还是说……”
少年的身体前倾,逼近拜伦,冰冷的蓝灰眼眸倒映着拜伦苍白文弱的面容。
“你也是罪王余党……”
他的声音就像裹挟着寒凉的海雾,令人捉摸不透。
“阁下,我只是帝国的公民。”拜伦克制着嘴唇的颤抖说道。
“帝国的公民会私藏罪王伪/币?”
少年的声音更冷几分,他再次逼近拜伦,迫使拜伦几乎要贴在身后的砖墙上。
“您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那您呢?阁下,您呢?”拜伦忽然露出几分锋芒,抬头直视着对方,“身为帝国的海军预备役,却坐视有人私自捡拾伪/币而不当场制止,难道您这样的行为就是什么忠贞无二的军士了吗?”
拜伦的眼睛像燃烧的蓝宝石一样澄澈透亮,“《帝国大宪章》规定,知情不报,放任谋逆重罪发生,将视作共谋!《公民法典》第七章有言,皇家军校士生地位等同军士。军士不忠君主,等同叛国,当剥夺军衔,打入重牢!”
他的声音沉沉,回敬对方冰冷的耳语,“我相信,若站在法庭之上,你我皆为共犯同谋……”
少年愣了愣,冷笑出声,“好,好得很呐。我真是没想到,你不仅知晓军事通识,还熟读帝国律法!但既然你知晓律法,就应当知道,军士地位高于普通公民,若我现在向王室卫警检举你,我的证词,比你更有法律效力!你觉得,他们是会相信一个皇家海军的在读军士,还是会相信你呢?”
“您别忘了,您错过了最佳检举时间!当时王室卫警并未走远,您却在当时保持沉默。我相信那些如鬣狗般敏锐的王室卫警们,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
拜伦顿了顿,眼眸沉沉,“当然,阁下,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若王室卫警真的更偏向您的证言,我也无话可说。可即使是您这样的大人物,也得小心应对那些王室卫警吧?想好您的异常之举该如何向他们解释了吗……”他故意露出一个微笑,“您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我相信那些权势滔天、气焰嚣张的王室卫警们,一定很乐意将您和您身后的帝国海军拖下水……”
“你怎敢……!”
少年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几分愠怒,他的呼吸变得有几分粗重,冰冷的银杖抵上拜伦的脖颈,将他压在墙角。
拜伦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声音微微颤抖,“阁下,我说的这些并没有发生,就像您意欲告发我之事,也一样没有发生。”
少年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放开了拜伦,向后退了几步。
“把硬币给我!”他用冷硬的语气命令道。
拜伦的思绪在沉凝片刻间百转千回,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来检举自己的。
他是来试探和告诫自己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少年冷漠无礼的威胁与傲慢不复存在,他既非敌人,也非朋友。
他装作一副略有小聪明但又色厉内荏的愣头青模样,只是为了向对方阐明一件事情——他不是什么罪王余党,但也绝不是他能随意威胁恐吓的软柿子。
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聪明到值得一个军队中人在他身上大费周章调查底细。
他没把握在军队的严密监控下,不露出自己不是原主的马脚。这和在约翰面前伪装完全不一样,这个时代的军队几乎都由实权贵族把持,他们在苏楠帝国所能调动的行政力量绝对超乎拜伦这个现代人的想象。
他激怒对方,既是为了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是一种装傻充愣的策略。
他保持着面上强装镇定与不甘的表情,将硬币交给了对方。
“如您所愿,阁下。”
他将硬币放在少年掌心时,指尖无意触碰到对方带着剑茧的温热掌心,一瞬间的体温交融在两人的手上留下轻柔的触觉,在少年的心间留下水痕般浅显的痕迹。
少年拿到硬币后,立刻用力将它抛到一旁的河水中,噗通一声,硬币上的女王渐渐隐没在浑浊的河水中。
少年转身就走,不再理睬拜伦。看着少年的背影大步消失在巷口,拜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一只手扶住石墙,再也按捺不住喉咙间的痒意,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来得格外激烈,近乎撕心裂肺,生理性泪水顺着潮红的脸颊滑落,他用手帕捂住口鼻,感觉到眼前在一阵阵发黑,心脏的重重跳动也在鼓噪着耳膜。
太倒霉了!太倒霉了!原主本来就是因为忧思过度而英年早逝,今天又受到太多刺激,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好容易有所起色的健康状态一下子就被打回了解放前。
老天啊!不对,圣光啊!他都穿越了,就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吗?!
拜伦扶着墙,艰难向前走。他只觉得双腿在发软,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他不会要晕倒吧?拜伦有些心慌,在这种地方晕厥,他得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他又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找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拜伦还没走几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感到眼前开始变得时而发黑发白,时而天旋地转。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之时,他终于昏了过去,向前跌倒。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但他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让他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