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魏《书·禹贡》有云,“导弱水,至于合黎。”
皋兰山阴铁灰色,砂砾戈壁,风蚀秃岭,酷寒刺骨一片肃杀。
朔风撕扯,霍去病紧了紧舒醴肩头的披风,鹰目犀利嗅出杀气:“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座下乘风摩蹄擦掌,嘶鸣啾啾兴奋异常。
“毕城、齐丰,带骠姚营上来!”霍去病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他架住舒醴用力一托便将她送到踏浪背上,眸光笃定:“等我!”
“领命!”毕城、齐丰心照不宣,自然领会霍去病用意,务必保证舒姑娘安全。
“少侯……”舒醴话音未落霍去病猛一拍马,踏浪便朝着身后骠姚营的方向奔去!毕城、齐丰双骑并辔控住踏浪,舒醴紧抓缰绳,回头望去霍去病已然跃马驰骋头狼领军而去!
“雁翎弩阵!”霍去病一声断喝穿透朔风,朱和、赵破奴两翼精骑如鹤翼展开,玄铁马甲相撞铮鸣震天,侧翼强势掩护大军,逶迤中军即刻变阵锥形收缩行军间距,万余铁骑宛若离弦铁矢破空疾驰!
前沿塘骑来报,五十里开外山隘发现浑邪王部踪迹,两军交战只在须臾!既是遭遇,索性抓住战机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快速拿下浑邪王部。霍去病心中拿定主意,下令大军全速前进!
浑邪探报浑邪王子昭武城中败下阵来,落入汉军之手,浑邪王心中怒火中烧,火速召集皋兰山一带屯兵,这里原是他浑邪部常年厉兵秣马的大后方,直属兵力大部分驻扎山下,浑邪王领了上万铁骑浩荡荡奔向昭武,百里草场蹄声如雷!
“大王,探马来报,秦人正往我们的方向来!”都尉策马来报,难掩惶恐,汉骑所向披靡连破三国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来得好!”浑邪王怒拔嵌宝弯刀,刀身映出他狰狞笑意,“长生天赐我雪耻良机,还我儿郎来!”身后大军挥刀吹哨扬尘滚滚,狼头大纛如血浪翻涌,两股钢铁洪流相向疾驰,挟着漫天雪尘轰然对撞地动山摇!
毕城、齐丰带八百骠姚锐士护送舒醴至二十里开外的合黎山隘。此山属天山余脉河西走廊北支锁钥,连甘浚山与南山对立,赤岩嶙峋如铁铸屏障,夹峙走廊西段。齐丰选定烽燧遗址背风扎营,三骑斥候轮值驰报,铜管鸣镝为信。
“毕副将,不必留下这么多人,骠姚营当随少侯破阵在前!”舒醴滑下马来,语气坚定。
“姑娘安好,便是少郎无虞!”毕城、齐丰按剑立于残垣,玄甲凝冰与山岩浑然一色,异口同声一针见血,不愧心腹。
舒醴语塞,秋水涟漪下唇紧咬,想来此次西征,她已给他添了麻烦不少,心中越发愧疚。
“姑娘莫要忧愁,少郎所向披靡。”齐丰解下羊皮水囊奉上,指向天际盘旋的游隼安慰舒醴,“姑娘且看,那是少郎驯化的探鹰,若有军情即刻来报。”却十指成拳隐下少郎密令——若有不测勿需增援,即刻率军回撤长安!这是死令。
八百锐骑已半数隐入山岩褶皱,衔枚噤声,唯闻刁斗清响隐于烽燧。朔风掠过舒醴腰间的羊脂白玉平安扣,她忽觉此物重逾千钧,眼中彷徨不再言语,择一视野开阔处远远伫立。关山月明暮色清澈,合黎山脉如卧龙脊骨,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戈壁苍茫,孤日悬空,只听得战鼓擂擂不见旌旗猎猎。
骠骑大军与浑邪王部厮杀一处,已是几个回合,霍去病横槊跨马立于尸山阵前,灼灼烈日下梅花枪头一尺寒光,龙血玄黄。匈奴剽悍,大战尽是远弓近搏,呼啦啦如鸟兽涌散毫无章法,却如鹘鹰扑击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典型的游牧战术,诡谲淋漓。
浑邪王部战马彪悍,精兵强将,浑邪王几次冲锋后改了战术,调转锋刃收紧兵力弓箭掩护又杀气腾腾拍马挥刀过来!
“摆阵!”裂石穿山一声令下,骠骑大军雁阵变车悬,远弓近弩交织成网,清一色精兵铁骑浩荡荡迎上张牙舞爪扑来的浑邪大军!漫天箭羽破空如蝗,密麻麻扎进奔腾的浑邪大军,游牧骑弓难抵中原劲弩,一时间只听得哀嚎遍野,未及近战已让匈奴前阵人仰马翻——弓箭手被汉军消灭殆尽,只能挥舞狼牙近身搏杀!霍去病提枪领头撕开裂口,枪锋所向紧咬浑邪王,朱和、赵破奴护持两翼,徐自为、邢山中军推碾,仆多、高不识断后不放漏网之鱼,大军宛若淬火玄铁楔入敌阵,锋齿利锥绞杀浑邪王部!
这支汉军甲胄森严,剑戟如林,强弩劲弓摧城拔寨,环首利刃削铁如泥,耐力超强,越战越勇,战斗力远在浑邪军之上,那浑邪王原本盘算以车轮战术消磨汉军等待各部增援,未料麾下部众几轮交锋便折损泰半,眼见阵型瓦解,士卒已是胆战心惊失了定力,军心涣散溃败如山倒,方知大势已去!
“锐悍者诛,慑服勿取!”霍去病骤然振腕收枪,声震四野,单手控缰神骏腾跃跨过伏地乞降的溃兵,一时骏马嘶鸣,长鬃飞扬,血色烈日下战袍猎猎龙骧虎视!
此言一出,龙虎睥睨之下浑邪军成片阵前弃甲倒戈汉军,浑邪王气急败坏斩杀数名亲卫,终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率心腹残部狼狈西遁。
寒芒乍现,梅花长枪破空直取敌酋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