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时间里,周歧没有再碰见裕最。
手上的绳索除去待过的那两间房,最远也就能进厨屋。
周歧没用过这个时代的生火工具,随意摸索着,却不知为何扒开火塘里那层灰烬,便有火星子燃起,不过他也就顺手就着这火势,用自己熟悉的食材在厨屋里煮了碗面。
待周歧捧着碗面坐在绳索可拉最长距离的一处石墩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层峦的黄。
一口面下肚。
口中的味道甚至因厨具的不同,和自己现实煮出的面有细微的差异。
身上的衣服残存着烟火气,要他住在此处,正常也应当沐浴更衣,但裕最没说。
周歧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硬块,从中掏出块铜制的令牌。
看样子,像是证明自己太监身份的东西。
放在还算显眼的位置,裕最也并未搜身拿走。
周歧吸上一口面。
围住庭院正前的那间屋子,似乎是堂屋,离自己的距离倒还有几米。
周歧将面吃了大半,一寸寸地环视着周遭的环境,试图在静谧中梳理脑中的思绪。
皇宫的人如此防备裕最,是因为他往龙柱上扔飞镖……
二人第一次碰面是在御府密室,第二次便在贵妃的床底。
能去这两个地方,又因一个飞镖专门在宫里巡逻抓捕……
按照常规套路。
大概率是裕最的身份是个江洋大盗,还是个指名要偷某颗珍珠的江洋大盗。
皇宫里的人为了防他,表面将珍珠放在御府密室,实则藏在了贵妃床下?
这倒也说得通,不然为何他们二人在贵妃寝中被发现时,即刻便洋洋洒洒冲进那么一堆人。
而裕最会戴着覆面离开,莫非是宫中人未见过他的样貌?
周歧思及此又觉不对,若是不想叫人知道,那又为何他两次见到裕最时对方面上都无一物,总不见得是觉得这覆面戴久了闷吧?
不过除去这一疑问点。
若真是未见过面容,又取了个素貉的外号……
这人该不会是个隐姓埋名但又嚣张至极的江洋大盗吧……
周歧嘴角抽了抽。
那自己如今见过面容,又知道也许是真名的……
要不是靠着这副身体目前看来百毒不侵…不过说到底,这幅身体到底是不是百毒不侵也说不定。
周歧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像家养鸡。
平日里养着下蛋,哪天高兴或是养烦了,便可拔毛上桌。
周歧将剩下的面汤喝完。
昏黄的穹庐沉了大半,还差一点天就要完全黑了下去。
周歧从石墩上站起身来,升高的视线在看到被远处石椅挡着的一个人时,他真的差点吓得叫出了声。
微凉的空气被短促的吸气吸进喉间。
几米外游廊上的女子穿着明黄的襦裙,眼下和鼻尖似乎泛着哭过的红。
她望着周歧须臾,便颔首转身进了堂屋。
周歧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在这个疑似梦中也要洗碗,但出于习惯,他还顺带着刷了锅,清理了剩余的湿垃圾。
夜明珠在夜间泛起光来,院中的明亮程度甚至可说堪比开灯的效果。
好……嚣张。
周歧看清屏风后的好几衣袍时,脑中冒出的只有这三字。
无外乎此,只一眼望去,今早裕最沐浴的屏风后,放置的衣服竟都是白色。
周歧最近也与这些衣袍隔了一米,却也能看出虽颜色相同,但衣袍款式各有不同。
奢华昂贵,明目张胆。
明明是偷东西的家伙,身上穿的反倒是再张扬不过的白色。
怪不得叫的是素貉……
不过…
周歧倏尔沉思起来。
这种就像是为了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主角只穿一个颜色衣服的设定一样。
如果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会有这种设定吗?
因着距离受限,周歧也没多待,看了几圈没找到裕最是在哪洗的澡,就回了自己该睡的地方。
周歧说不清楚自己的意识是何时开始模糊,只记得推开房门的刹那,眼前的场景搅作一团,再呼气时,已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醒了。
红笔停留在最后一个勾上,周歧的思绪还是不免飘到昨晚的梦中。
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欧阳御典:你的水卡可以借我洗个澡吗
周歧拿起手机回道:可以,在我桌上
欧阳御典:我的卡突然失踪了
周歧:报警
身旁的张扬“啪”地一声放下笔,伸了个非常大的懒腰:“写完了!”
周歧放下手机夸道:“很快啊这次。”
“哼哼”男生骄傲笑道,“这个头我这次是非烫不可了。”
试卷答得密密麻麻,周歧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确是对了有三分之二以上。
周歧将改完的昨天卷子放到一遍,改这张卷子时顺嘴问道:“要烫的是前几天给我发的那张?”
“换了。”张扬插了块桌上的西瓜,“我后桌前天烫了那个,我觉得不是很好看,我同桌建议我烫个露额头的。”
“歧哥你觉得呢?”
周歧想了想觉得确实是:“你眼睛好看,露出来应该是比遮着要好看。”
“嘿嘿,我同桌也这么说。”张扬笑着,还用手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