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狱只有不时碰撞的铁链同薄如空气的呼吸声。
抽空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周歧才从角落坐起。
老太监没看见他吗?
他不确定。
但结果就是如今的牢狱只有他同季灵泽二人。
周歧扶着墙面起身,却摸了一手触感颇为不适的污物。
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心中咦一声,趁着没人时快步走到关着季灵泽的狱前。
透过高墙上狭小的窗能望见天边高悬的一弯月。
月光洒在牢中,照在季灵泽身上,能瞧见她粉色的襦裙染上了大片的血污。
周歧瞳孔一缩。
扶着铁栅蹲下许久,才轻声喊道:“灵泽?”
季灵泽缓慢地抬起眼来,早前周歧见到因泪哭红的眼周已经被血染成淡红。
她瞳孔颤了颤,似是对周歧有过印象,激动下铁链震得叮当直响:“是裕最叫你……你、你可知崔确如今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吗!?被关在哪里!?怀香同云剑呢!?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周歧安抚似地忙道:“他们都没事!只是被关在另一处,你大可放心。”
但除却崔季二人是被分开关押外,其他的事周歧半点不知。
季灵泽听及此,却并不松口气,反倒像脊柱被人抽走。
背脊无力垮下,低垂着头,声音未发,泪倒是一连串地砸在了地上。
“都怪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干出这种事情……”
“我究竟是为什么……”
对方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如此直白地烫入周歧眼中,他只惊心中翻起汹涌巨浪,连叫人别哭都再说不出口。
泣不成声的语调回响在幽暗的环境中,宛若冤魂在句句泣血。
周歧不知前因后果,又无比骇然。
似乎直到很久之后,他才道:“裕最说。”周歧整理似得咽了口唾沫,“你不必忧心。”
他道出裕最要转答的话语:“按着说好的那样,再过不久就好了。”
季灵泽泣不成声地呢喃着多谢,埋头哭着,身子仿佛融成脏污地面上的一滩血。
周歧只觉心中愈发沉重,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起身离开。
不过心中沉重是一回事,他刚走两步,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又是另一回事。
周歧一瞬间颇觉荒唐至极。
他扶额脑中哀嚎道,裕最这个不靠谱的神经病啊啊啊啊!
惊诧与无语对冲,周歧回到方才的藏身之处,颇是不知该做何之感。
耳边是低鸣的哭声。
连季灵泽的身份都被施以酷刑,那崔确一个被罚去佛堂的人、怀香同云剑二人又会受到何种折磨…
周歧想得胸闷,一直到不知何时失去意识,从梦中醒来之后,心中仍旧分外不适。
白天的光照进宿舍亮得有些刺眼。
周歧抬起手臂放松似地压在眼上,长舒口气。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收拾好东西回到家时,周歧恍然反应过来距离第一次做梦已经过了一周了。
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平行世界他分不清,原先还有在纠结,到后面似乎也慢慢形成了无所谓的态度。
周玉溪昨天回家时不小心踩到小区里不知是谁忘捡的狗屎,即使回家洗了鞋后,客厅里还是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周歧用花露水喷了满屋,将臭味压下后又香得太过刺鼻。
姑侄二人最终只能先坐在阳台通风。
二人嗑着瓜子瞎聊一下午,在周歧准备去做饭时,周玉溪忽而冲着下面大喊道:“喂!”
周歧被这突如其来弄得一怔,顺着视线往下看去。
竟见楼下正好一只狗刚拉完没捡,就被主人牵走一米。
“拉完给我捡走啊臭小子!!”
周歧被巧到乍舌。
周玉溪的声音在小区中回荡两圈,也震得狗主人抬着头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小区中不止从哪传来声“就是”。
吓得对方捡了地上几片叶子将东西一包就匆匆走了。
周歧恭敬道:“您威武。”
周玉溪解决心头大患,当场决定今晚出去吃。
附近常去的餐馆正是饭店,等周歧吃完要回学校时,头顶的天已经是漆黑一片。
不过好在此时并不是高峰期,在到站后还要走一公里的地铁,和直达门口的公交车间,周歧果断选择了后者。
公交站台此时等车的人不多,周歧要坐的那班显示还有十一分钟才到站。
便坐在一旁打开了手机。
信息框里欧阳御典几分钟前发来了消息,说是他今天打算回一趟家,但是走前洗衣机里的衣服忘记晒了。
“你哪个学校的?”
周歧:好,你走前宋淮没在吗?
欧阳御典:我午觉醒来后他就不在了,我问他还回不回来但他还没回我
欧阳御典:宋淮最近什么事啊,每天都不见人影
“加一下微信吧,我刚好住在你们学校隔壁。”
“不用了……”
周歧:不知道他,但你怎么突然回家
欧阳御典:我爸妈叫的,快递到了一周没人拿,还让我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忘记关灯什么的
欧阳御典:我现在有点饿了
欧阳御典:宋淮是不是遇见什么感情问题了
周歧:哪里来的感情问题
“我家还养了只狗,你们现在的大学生不是都很喜欢小猫小狗吗?”
周歧抬起头来。
方才说话的两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周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