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弥出来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一切仿佛倒带一样,好像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可不远处微微开着的房间门又在清楚的告诉她,有人出来过。
她目光在那扇虚掩的门上停顿了一瞬。
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室内静悄悄的,像是刚才那个仓皇而出的身影只是她彻夜未眠产生的幻觉。
她甩甩头,把这不必要的情绪甩出去,走进厨房,打开锅盖看了眼自己一早煲着的粥,粥已经熬得绵软浓稠,淡淡的鸡肉香气扑鼻而来。
沉弥把粥盛进碗里,倒好了温水,又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昨天晚上那瓶药,一起端到他房间的门口,犹豫了一秒,她刚抬起手,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骤然凝固。
景元已经换下了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换了一件白色的常服,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可和昨夜相比多了几分血色。
他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沉弥托举的托盘上,又缓缓抬头,相比强装淡定的她,景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明显的愧意。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做错事的垂头白毛大狮子,一副自知理亏却又因为做得事难以开口,纠结万分。
装作无事发生不是挺好的吗,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让谁心生怜惜啊。
沉弥在心中呐喊着。脸上依旧稳如泰山,她索性硬着头皮装作没事:“你……景元,你醒了,饿了吗?我刚煮好的鸡肉小米粥。”
景元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迟疑,又像是在试图把心头的歉意咽下去。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沙哑,仿佛还未从病中的虚弱里完全恢复。
沉弥松了口气,又有点不自在地将托盘递过去,他伸手接的时候明显避开了她那只缠着纱布的左手。
沉弥将托盘递给他,见他一只手接着,另一只却悬着没用力,便顺势帮他捧了一下,语气尽量平静:“趁热喝,我在网上查了些适合肠胃不适的饮食,后面几天你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
沉弥本想转身就走,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药瓶上。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把原来打算提醒的那句“按时吃饭,记得吃药”默默咽了回去。
景元却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轻声说:“我知道……粥凉了就不好喝了,我会先吃的。”
“嗯。”沉弥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秒被他略显迟疑的声音唤住。
“等一下……我房间有上好的金创药,我拿给你。”
说完也不顾沉弥回应,端着托盘自顾自地走回房间。
沉弥抚额轻叹一声:“真是的……”
片刻后,景元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木盒通体漆红,雕着细致的云纹,光泽温润,像是用了许多年。打开盖子后,里面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瓶排列其中,每一瓶都贴着淡金色的签,字体端正清隽,签上写着:丹鼎司制。
“这个药祛炎止血、收敛伤口,效果很好。”他语气平和,神情却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像是不愿过多触碰刚刚的尴尬,但又不愿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连抱歉都说不出口的无耻之徒。
沉弥正要伸手接过,他却又顿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小瓶深褐色药酒,“还有这个,外敷的药酒。你……有没有感觉现在后背特别疼?”
沉弥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我的盔甲很重。”景元低声补了一句,神情复杂,“昨晚你背我的时候……应该是压到了。”
其他多余的话,景元没说。
沉弥摆臂时肩胛处有点不适,原本以为是坐了一整夜身体僵硬的缘故,也就没放在心上。此刻听他一说,才慢慢回想起自己洗澡擦背时似乎有几处被毛巾擦拭过的疼痛。
只是那个时候发生了意外,注意力被分散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后背,隔着衣料按了按,果然有几处钝痛。
“……不会是青了吧?”她皱眉低声呢喃,语气中带了一丝后知后觉的惊讶。
“应该是。”景元语气极轻,“我的盔甲是定制制式,有护肩、脊背的结构……一旦人昏迷失去控制,七八十斤的重量会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
“没事,这点小伤而已,”她下意识地说,“而且你当时才算严重,你知道吗,我一出来就看见你倒在地上,我都快被吓死了。”
景元怔了一瞬,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沉弥说得很快,像是生怕被人拆穿心里的惊慌,语气故作轻松,实则语尾还藏着一点未散的后怕。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似乎柔和了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