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沈巍的情况赵云澜是有考量、有计划的。
首先,呆在特调处的时间目前无论如何不会超过半天;其次,严格把控他的睡眠状态、异常不如不睡;再次,适当走动,且所到之处必有欢声笑语,圣器、黑能量、地星人等相关话题打擦边球,每个人总有机会变着法地向他提问、求教、发出人性的拷问;最后,借“上头”要求重新梳理过往案件细节、将典型案例整编成教材供内部培训的名头,进一步促使沈巍融入共事氛围。
在赵云澜“精心策划”的康复疗程中、在特调处的半天里,沈巍除非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了几乎是应接不暇,被问得多了,哪怕出于礼貌也是要回两句的,事实与科学容不得半分随性,敷衍了事、误人子弟,大学教授更干不出来,两句说不清自然又得三句、四句……
“这个事件描述起来有点困难啊!”
“这样落笔好像不太合适吧?”
“这些原委该不该让新人知道?”
“唉,我这叙事能力实在是捉襟见肘,报个流水账勉强凑和,要说编教本,没文采也就算了,可没主旨没纲领、七颠八倒侃大山的套路,出去不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外头那几个更指望不上,沈教授身经百战、出口成章,我不说你也不好意思不帮衬吧……”
——赵云澜工作调情两不误,独处的时候要搂、要亲、要坐卧不离,还要打着办正事的旗号追着沈巍“取长补短”——懒得和我张嘴那就先从公事聊起;不想参与未来计划就带你回顾历史;“荣誉顾问”既没罢职又没调岗,工资照开、义务在身、你想不干“领导”不批!
很多时候赵云澜说起来一套接一套,但他笔头有几分墨水沈巍心里是有数的,何况那货表现得“才疏学浅”到让你忍无可忍;看不见、不能外出都不妨碍动嘴皮子,恰巧这又是他的强项,他还真没好意思“坐闻不理”。
赵云澜撬开了沈巍的嘴,原先还有模有样地敲敲键盘,不出两日就转用起了录音笔、彻底解放四肢,不讲原则、不听奉劝地营造他所谓的“人性化工作环境”,声称有助于增强协作、提升效率!
当然,赵云澜“闹归闹”,却没浪费沈巍的心血,每日离开特调处前必会把录音文件一式两份,分别给到祝红和林静,一个负责笔录、一个负责剪切,整场录音中见缝插针式的关切和调戏,在主角们打道回府后仍然在特调处余音绕梁——大处长不介意公开私话,长耳朵的全都该着分一杯羹,各有千秋地“品评”一下某人的猥琐形象,管它酸甜苦辣,笑一笑总有利身心健康,祝红女士才不要独自承包狗粮、噎得一命呜呼……
“强制”对话、“强制”互动、不断营造共同话题、充实得没时间胡思乱想……不多日,沈巍在特调处就很少显出不安的情绪了,四下走动也放开了许多,偶尔在沙发床上也能安稳地躺上个把小时。
根据沈巍早起时的状态,赵云澜会选择性地上下午切换外出,如果是午后踏进特调处,晚上便会拉着沈巍和同伴们就地共餐,反之则在家里过不被打扰的二人世界。
赵云澜渐渐发现,沈巍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比如他话痨的时候他会摸着给他倒一杯茶水;吃饭的时候会给他吹凉热汤;他胡乱穿脱的衣裤转眼就会被他叠平收到一边;如果先于他洗漱必然为会他挤上牙膏……他似乎时时刻刻在向他“聊表心意”?
赵云澜不需要也不舍得沈巍为他做任何事,却也不刻意阻挠,毕竟这些平常至极的事,他有心、也有能力去做,他至少应该表现出“领情”,可是不仅如此,沈巍还热衷于那些即使看不见、不方便也能“挑战”一下的家事,就有那么一次,他居然趴在地上擦洗手间的地板,赵云澜问他在干什么?他辩称是自己方才不小心打湿了,而后突然惊惶失措地问:我是不是拿错抹布了……
同床后,耳鬓厮磨的机会多了,赵云澜觉得沈巍对于爱人间亲密言行的接受度正在逐渐提升,他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地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他的有些举动说不上来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就是……就是过于小心翼翼、斤斤自守了!
与之相“匹配”的是沈巍从不主动亲近他,仿佛心底埋着一条无形的底线,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再怎么迁就也还没热烈地回应过他一个吻、没正式地回赠过他一个拥抱……细细想来,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听他唤了两声“云澜”后,至今也没再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