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吧，难道还要本官抱你？”

南曦双手扶膝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心惊胆战之际她却不得不开口询问他：“大人要我做何事？”

她挺直脊背，让自己尽量显得镇静些，细细想想这种狗官就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她越显得害怕他就越猖狂。

“小事一桩”谢昭野似乎也注意到没擦干净的那抹血迹，轻轻拍打两下云淡风轻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让你决定一对儿父子的生死。”

南曦刹那间瞳孔地震，这是小事一桩？

旁人的生死在旁人自己，为何要让她来决定？

若是那对父子犯了死罪，那便活不得；若是那对父子只是让猪油蒙了心，犯了点儿小罪，那便是罪不至死。

他作为个官员，自己来决定就好，为何要让她个小小民女来决定？

他不怕事发传了出去被贬官职？

南曦跟着谢昭野来到了关押柳雷的刑房，那间最隐蔽的房间。

被关押的男人可以说是皮开肉绽，嘴角混着血液和唾液，一张脸黑青，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呕人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儿里混着腐肉的味道，南曦强忍着胃底的恶心往前走了几步。

谢昭野带上黑手套，手里再次拿起那炭夹，侧眼问南曦：“你觉得他该死么？”

南曦屏住呼吸，说那人该死她害怕他罪不至死，被眼前的疯子给一刀砍死了，说那人不该死她又害怕他一不高兴把自己给砍死了。

不过既然能受如此重刑，她猜测他犯得事儿不轻。

最好的回答就是含糊不清：“回大人，若他没犯什么事儿那罪不至死，若他犯了大事儿酷刑处死也不过。”

话罢，南曦平静地抬眼皮看那狗官。

谢昭野笑了声：“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倒是聪明。”

南曦沉声不语。

“阿威”，谢昭野开门命令：“把那孩子带进来。”

南曦皱着眉，难道孩子谢昭野也要杀，这会儿她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阿威跨步将那孩子抱进来，南曦仔细观察阿威怀里的孩子。

是个男孩，看起来约莫有两三岁，眼睛炯炯有神呵呵直笑，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神情一惊，鲜血从在嘴角溢出那一缕血丝直直挂在囚服上。

谢昭野坏笑着，嘴里发出逗孩子的声音，那孩子被他逗得开怀大笑，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更加明显。

他应该会放过孩子吧。

“混蛋！狗官！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抓我儿子做甚？！”

南曦被这嘶吼声吓得一颤，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人面目狰狞，嘴角的一缕血丝直直往下坠挂在囚服上，他用尽全力抬起双腿去踢谢昭野。

男孩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吓得哇哇大哭。

谢昭野不为所动，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和叫喊声弄得有些心烦。

嗓音沙哑：“你说这男孩儿该杀么？”

话音直指南曦，她一怵只觉幼子无辜，想要争取下，又不敢惹怒谢昭野：“大人，他还是个孩子。”

“哦，孩子啊。”语音拉长，他宠溺地看着怀里的男孩。

南曦心提到嗓子眼，全身僵硬大气不敢出。

“稚子确实无辜。”

这是要打算放了这孩子？南曦松了口气。

忽的，下一秒温热的鲜血溅到她脸上，点点滴滴画成一道弯弧。

哭声戛然而止，换成男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南曦定在原地瞳孔里倒影着谢昭野杀人如麻的恶狠狠样儿。

鲜血顺着南曦光滑的脸颊滚下，她心里惊恐万分，直直站立不敢动分毫。

刀剑上染着那孩子的鲜血，深红不止，南曦不敢抬眼皮看，心惊肉跳地将眼给闭上。

鲜血混着珠泪滑到嘴角。

是腥的，是苦的。

最后一眼是谢昭野笑着将男孩像玩物一样丢在地上。

闪烁着的眼睛，男孩儿铜铃般的笑声，浅浅的酒窝以及谢昭野恶魔般的面庞回荡在她脑中。

真是个魔鬼，连孩童都不肯放过。

那孩子做错了什么？

南曦将脖子缩起来，双腿打颤地站着，瞬时整间房里宁静如斯，脸上和嘴唇再次一热，血腥味在嘴里四散开来。

那孩子的父亲，也死了？

南曦双腿发软，两条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先后陨落。

他究竟让她来干什么？

从始至终那始作俑者谢昭野未发一言。

下一个该轮到她了吗？南曦心中绝望不敢睁开眼。

脚步声沉沉，温热的大手擦去她脸上的鲜血，一道声线极温和的嗓音传入南曦耳中：“还不把眼睛睁开吗？”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慌慌张张睁开眼。

男人平静的笑着，眉峰上下颌上鼻梁上都挂着那对父子的鲜血。

“别害怕，我又不会杀你。”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南曦嘴唇，自顾自地说道：“我特别想知道现在你心里是怎样想我的，”他挑眉猜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南曦好似觉得嗓子发不出声音，两行清泪没有感觉就这么落下，她摇了摇头。

谢昭野耐心地替她擦去泪珠。

“别哭啊，想回家吗？本官派人送你回府。”

若是能重来，南曦那天绝对不会推开那扇门。

乌溜溜的眼珠上染了些许红，眼底是毋庸置疑的怀疑和惊心动魄的不安，她点了点头，想快速逃离这杀人现场。

谢昭野把手拿开，很自觉地给南曦让开道。

早已麻木的双脚艰难地迈开步子，一双玉腿还止不住地发抖，她脸色苍白被吓得没有一点血色。

“阿威，把南姑娘送回去。”

“遵命。”

南曦刚要踏出房门那一刻，熟悉的声音又传入耳朵。

绝望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她抬起手扶着门栓以防自己站不稳。

“本官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不知南姑娘这次愿不愿帮忙？”他尤其咬中“愿不愿”三个字。

好一个愿不愿，南曦欲哭无泪，他这是在教训自己那天的拒绝吗？

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却听出了一丝压迫与威逼：“回答本官，你愿还是不愿？”

南曦吸了下鼻子，鼻音略中尾音颤抖着回答他：“民······民女······愿意的，愿······意。”

“看着我，真的愿意吗？”

她抬起双眸，直视着那双带着红血丝的双眼。

“愿······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