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鸢儿腿部腐肉被剜,晕了半日,晚膳时分便醒了。
许是在温暖的屋子里睡了一觉,比起早晨那个慌乱的场景,此刻的她要清醒得多。
赵琼华虽说坐在素舆上,可自始至终守在床边未曾离开半步,就连午膳都是秀莹端进来的,瞧见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立刻阻止。
“鸢儿,你膝盖上还有伤,先别动。”
柳鸢儿这才收了动作,神色愤懑地埋怨:“都怪柳芳菲,都是她!如若不是她罚我去祠堂下跪两日,好好的膝盖怎会受伤。”
伤口未好,就平白无故抹了两三次致人麻木的药膏,肉能不腐吗?
可惜了母亲用玉膏精心呵护她的身子那么多年,一遭下来,所有的辛苦全部付之东流了。
她看向赵琼华哭着央求:“母亲,都是柳芳菲的错,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现下女儿这双腿还能不能站起来也未可知了。”
“胡说,你会好好儿的。”
赵琼华脸上透着算计,“这段时日你配合郎中好生用药,等你膝盖上的伤好些,嫩肉长出,我再去向你爹爹求一些玉膏敷身。鸢儿,你是个全乎人,和柳芳菲不一样。”
她柳芳菲只会被我们踩在脚底,仰着头看我们,翻不了身。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郎中得了司徒妄的令,在医治上不曾尽心尽力。柳鸢儿的腿,只会在长出嫩肉时再次腐烂,然后再次剜掉。
周而复始,等到柳芳菲玩腻了,再一次解决。
“再是玉膏敷身又如何,今日那小爷发话了,要让爹爹为我说亲……”
“凡夫俗子怎可配我女儿,不过是个不知所谓的小爷,又不能代表小皇爷。”
赵琼华鼻腔发出不屑的闷哼声,“鸢儿,听母亲的,振作起来,养好身子便去府外客栈走一走,碰一碰。若是能在小皇爷跟前儿留个印象,这个小爷说的话,那便不足为惧了。”
听言,柳鸢儿果真打起了精神,连喝药都利落了些。
放下汤碗,脑海间似是有什么闪过,说道:“母亲,你说……柳芳菲对张微生如此冷淡的原因,会不会是……观澜苑那位小爷?”
赵琼华蹙眉表示疑惑。
“昨夜我在观澜苑,是被柳芳菲身后跟的那头畜生给吓晕的。”
柳鸢儿回忆,“虽未看清楚,不过那畜生的声音我听得真切,不会有错。”
“那位小爷对那病痨子的态度着实是有些可疑,明儿我会派人去盯着清欢苑与观澜苑。现下把身子养好,找到小皇爷,在选妻当日大获全胜才是你的当务之急。这样,即便是柳芳菲勾搭上了小爷,对于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
赵琼华说到柳鸢儿心坎儿上去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到那时,她定会让小皇爷为她出气,杀了观澜苑那个不知所谓的小爷还有柳芳菲这个贱人!
须臾,药效发作,她伴着美梦入睡。
赵琼华让秀莹找了府中信得过的家丁守着柳芳菲与司徒妄。
殊不知,家丁还未委派,所有的谈话都被传到了清欢苑。
这一日,从若尘苑出来后,司徒妄便一直呆在清欢苑未曾离开。
一开始他还以锦衫湿润为由,在此处骗了一顿午膳;接着又说今晨早起困顿,又赖在床上磨了顿午休,顺带拉着柳芳菲在锦被中缠绵好一阵子,逗得她面红耳赤心急了才罢休;如今天黑了,又说雪夜风大,唯恐着凉。
总之,找尽了理由住下了。柳芳菲赶不走,也就随他去。
此时二人刚用过晚膳坐在软榻上喝茶,柳芳菲这些年腿脚不便,加之没有亲生母亲教导,寻常女子学的那些玩意儿大多只会皮毛,不过却泡得一盏好茶。
司徒妄见着她从柜匣里拿出一套茶具,眉眼一挑。
虽不是老玩意儿,但釉面色泽上佳,就连纹路都别具匠心,显然是为了她专程打造的。
“爹爹送的,我也就这么点爱好。”
柳芳菲将茶倒入茶盏递了过去,语气抱怨,“可惜柳府的龙园胜雪都给了观澜苑。”
“明日我写信去蒲州,让人送些给你。”
她笑笑不拒绝,反正这人向来强势霸道,要送给自己的东西也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就在两人眉来眼去,情愫流动时,司徒一推门而入,将在清雅居听到的所有话悉数给说了出来。
他面色严肃地汇报着此事,对赵琼华莫名其妙的勇气甚是惊诧。
全天下敢派人盯守小皇爷的,她是第一人。
这母女别不是腿伤伤到脑子了,竟盘算着如何勾搭小皇爷,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自食恶果。
不过对于这件事,柳芳菲心底却较了真儿。
若柳鸢儿真勾引了小皇爷,恐怕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都会……
想到这儿,她倒茶的手轻顿,茶水溢出向茶案周遭流去。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