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瞄到桌上的茶壶,睡了这么久,再次醒来,他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口渴,踱步到桌子旁,他拎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眸光一瞥,恰好瞥到了桌角花瓶下好像压着一张淡黄色的纸,纸上似乎还写满了字。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挪开花瓶,抽出纸张,他低下身子,有些熟悉的字体顿时浮现在眼前。
原来是顾曦留下来的。
端着茶盏,他小酌着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另一只手拈起纸张,快速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松开手指,纸张轻飘飘地从指尖落下,最后着落于木桌之上,他重重地将青色茶盏放在桌上,淡黄色的茶水从杯中四溅出来,洇湿了一旁的纸张,黑色浓墨顺着水渍快速漫延开来,盖过原来的字,形成一个个丑陋的黑团。
啧,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烦。
将纸张团成一团,向身侧一抛,纸团在空中不断翻转着,最后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程子阳撩起衣摆,坐下来,紧紧地抿着唇,左手把玩着那只瓷盏,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果然,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村子出事了。
怪他睡得太沉,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村子究竟出了什么事,而那些事,到底和一年前他埋下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他心如乱麻,恨不得直接去问个明白,可他连顾曦两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又谈何询问呢?
心中一顿烦躁,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刚想出去透个气,身体却如同被雷击到一般,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如电流般的剧痛从他的身体猛地蹿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他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胸口,指甲几近嵌入皮肉。
疼痛开始向全身蔓延,程子阳只觉得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一般。
他的眼眶微微泛起光,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声,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豆大的汗珠从他惨白的额头滚滚落下,眨眼间便浸湿了鬓角的发丝。呼吸急促而紊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关节处泛出青白色。
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挤出,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在地上。眼眸中满是痛苦与绝望,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只剩下那如影随形、不断蔓延的剧痛,不断蚕食着他的思绪。
另一边,河口堤坝上。
柳老手持铜钱,一刻不停地卜算着,算出的结果简单看上一眼,只要确定不是乱卦便不再解读,收起来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卜算。只要卦象出现异常,他会带着人第一时间撤离。
河堤,雨水浸湿了泥巴泥泞的地面让行走变得艰难,但没人停下脚步。一个个精壮的汉子赤膊上阵,肩扛手抬,将一袋袋沉重的沙子运送到缺口处。
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湿透了衣衫,却无人在意。雨水打在大家的脸上,迷住了眼睛,但他们只是随便擦一把,便又继续投入到紧张的修补工作中。
一个个沙袋仿佛一个个希望。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缺口处的沙袋逐渐堆积起来。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垮塌的河堤一点点被填补起来,眼见着只要再稍稍加固一下便可完工。
眼见着胜利在望,柳老卜出一卦,随意看了两眼,眼神却是陡然锐利起来。再次起卦,这一次的卦象,却变成了一副乱卦。
出事了!
“快撤!”柳老跑向人群,嘶声力竭地喊道。
众人闻言放下手中的动作,开始跟着柳老狂奔。左右河堤已经修补的大差不差了,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为时已晚。
原本已经变小的雨水在顷刻间犹如瓢泼大雨。乌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噬。
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地鞭笞着一切,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天地间一片混沌。
平日里温顺的河流,此刻像是被激怒的猛兽,水位在短时间内急剧攀升。浑浊的浪涛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河堤。
浪头高高跃起,重重地拍打着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将这阻挡它的河堤彻底摧毁。
河堤在洪水的持续攻击下,刚刚补好的河堤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起初,这些裂缝如发丝般细微,可在洪水的不断挤压和渗透下,它们迅速蔓延、扩大。
紧接着,堤身的泥土开始松动、滑落,一块块被卷入湍急的水流之中。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了风雨的喧嚣,河堤再也承受不住洪水的重压,轰然垮塌。刹那间,河水如脱缰的野马,汹涌澎湃地从决口处奔涌而出。
浑浊的洪流裹挟着泥沙、树枝和杂物,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正在逃命的人群。水花四溅,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原来风景秀丽的地方瞬间被恐惧和绝望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