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你也不懂。”裴墨毕竟刚发过高烧,这会儿人有点没精神,他躺在躺椅上,“我歇会。”
香火店地暖温度不错,裴墨闭目养神。
没打算睡,可却很快陷入梦境。
晚霞之中,是陆央那张皱眉瞪眼,叉腰撒娇的模样。
虚虚实实的景色好像在融化,化薄薄一层雾气。陆央那张好看到失真的脸,几乎和漫天飞云融为一体。
美轮美奂。
裴墨看着陆央,总觉得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
“老板,老板?”店主轻轻喊着。
裴墨睁开眼,顿时眉头一皱。
哎呀,这张粗糙的中年大脸一下子把梦里看了半天也没看腻的陆央脸庞替换,太不适应了。
其实店主五官不错,但裴墨就是觉得和陆央完全没法对比。
他看店主拿着结算账单,问:“一共多少。”
“五万七。”店主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给的服务费那么多,“有好多货提前定出去了,也不能全给您。”
“理解。”裴墨掏出手机,调出一个人的二维码,“你加这个人,让财务给你拨款十万。”
“好好好。”店主赶紧添加好友,嘴上吉利话不断,又多给三千,真是太大方了,“老板你长命百岁,万事无忧,生活幸福,事业长青,婚姻美满,财源滚滚来!”
裴墨给财务发语音:“刚才加你的人,通过,转十万给他。”
裴墨交代完,准备走。
店主点头答应:“好好好,老板把要烧纸的先人生日说一下。”
“呃,不知道。”
“祭日那天也行,不然对方收不到,还有姓名,男女。”老板说,“毕竟不是去坟头烧,在野地里,我们要一边念叨某先生还是某女士,并且要大声重复逝者生日或者祭日,确保不被其他什么的领纸钱。”
裴墨只给自家墓园的先人们上过坟,直接烧就行,忽略了这个规矩。
“请你等我一下,有洗手间吗?”裴墨不知道陆央生日祭日,所以得问问。
进了洗手间,裴墨轻轻拽拽手上的线。
陆央感觉到晃动,但没搭理。
小奶狗和妈妈见了一面,妈妈让小奶狗乖乖去冥界等她,说自己正被病毒侵害,撑不了几个小时。
小奶狗欢天喜地:“我又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啦!”
陆央正准备带着小奶狗去引魂第三队小动物鬼们去冥界,哪有时间搭理裴墨。
裴墨等了几秒,没有回应,尝试沟通:“冥官大人?”
没有回应。
“听不见吗?”裴墨自言自语,“那还是把他拽过来……”
“你敢!”陆央受不了了,怎么个事儿,控梦线还能传递语音了?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功能?
他举着黑金旗子,气呼呼,“裴先生,请你不要干扰我工作。”
打工鬼很忙的好吗!又累赚得又少!没空陪聊。
“你听得见啊!”裴墨高兴,“刚才店主说的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陆央回得慢:“什么?”
他以为裴墨就是无聊,给自己捣乱。
“你之前什么都没听到?”裴墨奇怪,看着手里的线琢磨,“随机的吗?”
“你现在是不是捏着那根线?”陆央又隔了一会儿问。
“对对!”裴墨点头。
“哦,我刚才挥动引魂旗的时候,也无意捏了一下控梦线。”他说,“可能你我同时……”
“懂了!哦对不起,不是故意抢话!”裴墨赶紧道歉。
陆央觉得没关系,但没回。
“冥官大人!”
“我叫陆央。”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冥宠师,是冥界最低级的小职工,叫大人太奇怪了。
“啊,好,陆央。”裴墨轻轻念出他的名字,脑海里慢慢出现晚霞里那张越看越惊艳的脸,“是哪个lu哪个yang?”
“耳刀陆,夜未央的央。裴先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工作了。”
陆央表达直接。
他不知道裴墨为什么问这个,但是他挺想回答的。
太久没有人在意他名字怎么写了。
这对一只死了太久的鬼来说,很重要。
至少他觉得名字,知道具体每一个字怎么写,很重要。
冥界工作群里,有人会打字叫他“路洋,路央”什么的,他在意,但从来不提。
“等下,陆央!生日,你的生日哪年哪月哪号?”裴墨用力捏住线,好像他更用力一点,陆央就不会松手了。
“生日?”陆央确实没松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久没有和谁聊过天了。
安顿好小动物鬼在结界里,他载满星辰般的眼睛,看向漆黑夜幕里那一钩弯月。
“很久没有谁问我生日了,我都快忘了。是……”他眼里蒙了一层淡淡伤感,“1489年,农历7月15,凌晨整。”
天生阴命,那个年代,出生便被注定了悲剧的开启。
回忆完,陆央才反应过来,不该这么轻易说出自己生日,可他……确实很想有谁能记得自己生日。
他口是心非。
“裴先生问这个做什么?我真的要忙了,请你不要随意打扰我。”说完,陆央松开控梦线,高举旗子,声音淡淡难过,“生者无路,亡者入……”
洗手间的裴墨反复念了念:“1489年?1489年啊……1489年那么久远……”
他有点心疼:“是不是很久很久没有谁给你祭拜过了啊……你看起来,还不大,这么年轻就……死了。”
“没事,我真的可以给你烧一辈子纸钱。”
这个决定,裴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