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下意识滚了下,呼吸都紧了些。
别太没出息。
正当他思绪混乱之时,下一秒手腕处传来些拉扯的力道,他低头一看,没忍住都气笑了,哼了声,“挽袖子就挽袖子,你扯我的表做什么?”
黎雾弯腰凑近,盯着他的手表,认认真真地眨了眨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问他:“你这表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啊,能沾水吗?我帮你摘了吧。”
合着是看上他的表了。
“不劳你费心。”陈忘野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来,微笑,“这表能带着潜水。”
“哦。”黎雾撅嘴,那表情明显是遗憾了。
陈忘野刚要讽刺两句,酝酿好情绪,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秒她突然凑近,踮起脚尖,整张脸朝他凑上来。
眼看着她的五官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鼻尖萦绕着她似有若无的香气,他低着头,没后退,呼吸都停了。
在她即将要碰到他的瞬间,感性告诉他该闭眼,他硬是忍着没闭,就这么静静盯着她看。
几秒钟像是一个世纪。
然后就见她抬手扯了下他的发丝,邀功式地仰头朝他笑,绿油油的葱花粘在她的指尖,怼在他眼前,“你头上有个葱花,我帮你拿掉了。”
陈忘野又一次感激自己是个T人,理性总是大于感性。
刚刚要是闭眼了,现在不知道要被她嘲笑成什么样。
他打量着她唇角的弧度,轻呵一声,拿捏着劲儿:“拿个葱花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占便宜?”
黎雾无辜歪头:“我没戴隐形眼镜啊,看不清。”
然后转身就跑了,活力四射地追着小猫在客厅跑了两圈,一把拎起它,低头蹭了下它的脑袋,“是不是妈妈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连菜板都敢上了,是不是想炖猫汤给妈妈喝呀?”
“你就宠它吧。这种情况就应该打屁股教训它一顿。”陈忘野无奈。
“这不是正在教育呢吗。”黎雾没抬眼,专注于手中的毛球。
陈忘野边往碗里倒面粉,加水,边看黎雾所谓的“母爱教育”。
她把小猫放在沙发上,双手禁锢住它的脑袋,和它大眼瞪小眼,表情很认真。她的脸很白,和上学那会儿一样,很像南方的酒酿米糕,糯糯的,好像捏一下就会弹回来,就差淋上些桂花飘香。
此时此刻她抿着嘴,皱着鼻子,很努力地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样子甚至比煤球更像一只小奶猫。
“以后不可以在厨房玩了,知道吗。”
下一秒她忽地撅嘴凑上去,“mua!”地一下狠狠亲了一口它的脑袋,离开,问:“知道了吗?”
小猫不回答,她又凑上去,“mua!”一下。
“知道了吗?”
“mua!mua!mua!”
陈忘野眼底浮现出笑意,很少见,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母爱教育”循环往复大概有十几次,煤球终于偃旗息鼓地“喵呜”了一声,算是投降。
体力消耗不小,黎雾一天没怎么吃饭,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厨房那边热火朝天,闻着这味道,听着这声音,她愣了下,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她似乎已经遗忘已久的温暖。
是她最贪恋的人间烟火气。
饭做好了。
是一碗看似平平无奇的疙瘩汤,但要想十几分钟做好也没那么容易,光是搅面糊这个过程就够劝退的了,更别说他还讲究营养搭配和色彩搭配,番茄鸡蛋配上葱花蘑菇和小菜叶,最上面还加了点黑松露点睛,整个一个色香味俱全。
端上桌的瞬间,热气腾腾氤氲在空中,香气铺面而来,馋得黎雾口水都要下来了。
其实她晚上也没好好吃饭,本来想蒸个鸡蛋羹的,准备工作可谓完美,鸡蛋打得均匀,盐放得刚好,不料蒸到一半听到一声脆响,她打开锅盖,发现碗和羹一起裂了。
亏她大学还是物理学专业的,真丢人。
肠胃炎还没好利索也不方便点外卖,她就喝了点陈忘野昨天留的剩粥。
又是苟活的一天。
不怪她。
只能怪他做饭实在太好吃,和他的外表差异过大,明明看起来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霸总,生活能力却这么强。
那天他们四个人吃完饭,还剩了点粥,他准备倒了,被她拦下,“别扔啊!不吃能打包给我吗。”
“真不愧是你们留子。”胡桃朝她竖大拇指。
……
眼前,陈忘野煮了满满一大锅汤,热气蒸腾,他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勺子在汤上方轻轻晃了晃,确保没有滴落。
“拿这么一个小碗盛啊,好精致。”黎雾盯着他的瓷白小碗,不到巴掌大,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
“剩下的放锅里保温。”他目不斜视地绕过她,拉开餐桌椅子,发出“刺啦”一声,慢悠悠地坐下,动作优雅,模样斯文,开始品尝。
餐桌上,黎雾就坐在他对面,咽着唾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
刚刚她还想过他会不会邀请她一起吃饭,紧接着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男人亲自下厨为她做饭的场景,着实是有些暧昧了。
就算他敢邀请,她也不敢吃啊。
还好他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陈忘野今天吃得特别香,吸溜吸溜的,时不时还啧啧嘴,点点头,发出一些感叹声响,“嗯~哇,啊,呼。”
喝个汤跟唱Bbox似的。
“啧,是挺香。”他皱皱鼻子感叹。
等他喝完这碗,黎雾已经快被他馋晕了。
心说她这大半夜真是来找罪受,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陈忘野已经吸溜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一滴不剩,他直起身,往椅背上一靠,姿态很懒散,像是一只餍足的猫。
目光对上。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里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汤香。
暖光灯下,他神色坦然,直白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忽地笑了下,吐了个词。
“饱了。”
黎雾有点发懵,眨眨眼:“你这吃了才不到五分之一吧,剩下的要扔了?”
他看着她,轻飘飘地“啊”了一声。
黎雾:……
做了长久的心理斗争,她终于咽了下唾沫,没忍住,“能给我吃吗?”
不是浪漫,也不是暧昧。
只是不要浪费粮食。
就这么简单。
陈忘野继续盯着她看,一双黑瞳在射灯下显得很莹润,像是湾在夜色中凛凛泛光的湖泊,那目光不像在思考,只是在打量。
直到黎雾等得焦灼,甚至后悔想收回刚刚的话,他才慢吞吞给了答案,还故意拖长了尾音。
含着笑,显得很欠揍。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