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望着她,不动。
姜忱坐起来点,转头四处找火机,有些急躁。
陈果往床下扫了眼,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机,过去给她的烟点着,“最后一根。”
姜忱眼皮微抬,冷嗤一声,懒得说话。
陈果点完把火机放回去,侧身躺到姜忱身旁,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腰。
姜忱把人搡开,陈果又贴上来,“就一会儿。”
姜忱淡淡瞥了眼,没再理,手往旁边伸出点,弹掉烟灰,安静抽完一根烟,她垂眸问:“抱够没?”
陈果脸往姜忱怀中埋了埋,没吭声。
姜忱被气笑,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嘲讽:“怎么,还打算留下过夜?”
陈果眼皮动了下,说:“马上就走。”
姜忱冷笑了声,把人扯开,“现在就走。”
陈果坐起来,看着她,怔了会儿突然问:“今天去医务室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忱看她,眼神冰冷,比起身体不舒服,她心里更不舒服。
“死不了。”
陈果脸色顿变,眼睛迟缓地眨了几下,她走下床,“剩的汤我温在锅里,你夜里饿了可以起来喝。”
姜忱别开脸。
“你早点休息。”陈果关门前,又回了下头。
姜忱还是不言。
陈果垂下眼,带上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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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拍完第一条,姜忱坐在花坛边休息,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扔进嘴里,扭头正要跟唐婧要剧本,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像之前那些围观的学生,满脸好奇东张西望,那人面色从容,仿佛没看到有明星在拍戏,只是从片场外路过。
姜忱轻哼了声,低下头,“剧本给我。”
唐婧也看见陈果,把剧本递过去,收回了目光,“你们昨晚见面了?”
姜忱轻嗯了一声。
作为经纪人,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唐婧实在不想看见姜忱重蹈覆辙,她嘴角动了下,沉默半晌,转开脸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无所谓了,又像是在劝姜忱:“之前的事,早点放下也好。”。
姜忱不言。
唐婧看她一眼,觉得姜忱这状态又不太像完全放下,便问:“你们昨晚没谈吗?”
姜忱尝试把糖果咬碎,但没成功,她吁了口气,“她说不知道我在学校拍戏,你信吗?”
唐婧抿抿唇,打算替陈果说句公道话:“你一早就从姜芸姐那知道果果在这教书,不也装聋作哑,没去找人家。”
姜忱垂下眸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唐婧拍下她肩膀,开玩笑的语气说,“别老欺负人家,果果多懂事的孩子。”
姜忱冷笑了声,想起早上起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满身红印子,在片场连衬衣扣子都不敢解开。
她懂事?简直无稽之谈。
多少年前,姜忱就知道陈果不是个善茬儿。
·
姜忱第一次知道陈果这个名字是从母亲戴晓勤那听到的。
姐姐姜芸在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心理上备受打击,好多年都一直单着,直到年初在一次公益活动里偶然遇见了学生时期的初恋,两人多年不见却意外很聊得来,后来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姐姐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再次走进婚姻的殿堂。
新姐夫在一所初中教语文,人温厚又老实,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就是带着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听说已经成年,开学读高三,这么大的孩子其实也不难养活。
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戴晓勤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为这事多次跟姜忱抱怨,“他那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就是对她再好,人家以后都不一定能惦记咱的好,谁不知道后妈最难当了,吃力还不讨好。”
姜忱开解道:“妈,我姐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这件事上,我们一定要支持和相信她。”
话是这么说的,可戴晓勤一想起大女儿可怜的经历,就忍不住伤心起来,“我的芸芸真是命苦,要不是缺条腿,她何至于找一个条件差她那么多——”
话没说完,戴晓勤突然停住,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抬起头看了眼脸色变得苍白的姜忱,抽抽搭搭地解释:“忱忱,妈妈说这些不是怪你的意思。”
“妈。”姜忱低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唇,“我知道。”
姜芸和高玉良都是二婚,再加上姜芸不爱招摇,所以宴席办得比较简单,只请了亲朋好友来庆祝。
婚宴当天,姜芸戴上假肢,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脸庞红润又饱满,状态极好,中途要去敬酒,高玉良心疼姜芸站一天太辛苦,执意要用轮椅推着她过去,姜芸起初有些抵触,但看见高玉良脸上坦然的笑容后,她忽然改变主意,点点头欣然接受。
看得出来,姜芸此刻很幸福,姜忱心中感动不已,此外还有一丝莫名的轻松感,因为她知道只有姐姐过得好,她才会好。
这边暂时不需要自己,姜忱离开席面到楼梯间抽烟,刚推开门,就看见下面楼梯上坐的有人,姜忱的手顿了下,准备换个地方。
那人听见声音,忽然转过头来,是个小姑娘,眼眶红通通的,应该是刚哭过,梨花带雨,跟朵小白花似的,但眼神却极为冷漠尖锐,带着十足的警惕。
姜忱皱下眉,在走与留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投去目光:“你是陈果吧?”
看清楚来人后,陈果眉眼之间几乎是立刻松软下来,脸上一点点展露出笑意,连眼神都变得温和,她站了起来,乖声叫人:“小姨。”
姜忱愣了下,惊叹这孩子情绪转变得未免太快,“啊,嗯。”
应完,瞟了陈果脸上的泪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陈果看着姜忱,睫毛缓慢地眨动了下,面带微笑问好:“小姨,你中午吃好了吗?”
“......”
姜忱嘴角抽动,不自在低下头,眉心微拢了下。
怎么说,她不太喜欢高玉良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