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寒轻轻走到他身后,盯着摄像机里的鸟儿,看它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好可爱。
朵儿却有些失望,她想象中的珍稀鸟儿应该是特别好看或者特别怪异的,而它们,只比麻雀好看一点。她走到陆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一只黄胸鹀听见动静“嗖”的飞走了,其余几只紧跟而去。
陆辰目光冷厉地看着她,脸色阴沉如同被乌云映照的一潭死水,朵儿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吓得目瞪口呆,拘谨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舒寒见气氛阴沉,替朵儿解围说,“鸟儿怕人,有点动静就很警觉,她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你们不知道,我等了它两个月了,它对我很重要!”
陆辰回眸撞上云舒寒乞求的眼神,再看了眼朵儿含着泪的委屈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会,他吩咐朵儿,“帮我把背包托起来,我们赶路了。”
三人踏着暮色安静地走出了西坡。
后来她们才知道,她们找寻回去的路,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而同样对西坡陌生的陆辰,凭借多年野外探险经验,毫不费劲就找准了路。
这事让云舒寒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到了农家乐,陆辰喊住了云舒寒,见无旁人,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说,“有个事想跟你说清楚,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云舒寒见他如此郑重,忽然紧张起来,看着欲言又止的他,心里直打鼓。
“那个……就是那天我说话重了点,我要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他顿了顿,补充说,“那天我喝了点酒。”
她先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后来听他说“喝了点酒”,想起那天他拒绝她给钱的事儿,松了口气,笑着说,“我早忘了,你别放心上。”
他原本是想解释那天口不择言的原因,听她说“早忘了,别放心上”,倒显得他很挂念这事儿——毕竟已过去好几天,他还记着,还特意找机会跟她道歉——因此道完歉更不自在了。
此后半个月,陆辰又去了西坡三次,每次回来就熬夜整理资料。他的房间在新修的专供客人住的楼栋,和云舒寒住的房间隔着院子遥遥相望。
这段时间,云舒寒几乎每晚起夜都能见他房间亮着灯。农村光源少,她的窗帘又不遮光,他房间的光轻而易举就将她卧室照个半亮。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盯着墙上的光影,猜它何时能熄灭,又想这人和她以往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好得不真实,冷得不透彻。
转眼间,云舒寒的肩膀好得差不多了,她开始自己整理房间。自余阿嬢不收她钱后,她便以劳力交换食宿费,帮着她打扫晾衣,在厨房打下手。
农家乐的后院有一片菜园,园里各种蔬菜都有。她和帮工们在菜地里摘完菜,拿到池子里清洗,随后入锅,再到摆上餐桌,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比城里某连锁品牌饭店宣传的“从采摘到上桌不超两小时”的鲜货还要新鲜。
在城里,人们想吃上鲜货需要花比成本高几十倍的价格。而来这儿用餐的客人,不到十元就能享受一份野菜。如果自种自吃,能省下不少钱。
余阿嬢和她闲聊时,也说到了这点。
阿嬢有一儿一女,一个在县城安家,一个在省城打工,过年回家不仅把自家的蔬菜“洗劫一空”,还去邻居家订购新鲜的水果肉类。
“他们都说老家的土货便宜又健康。”余阿嬢用那双满是茧子的手搓着抹布。
“那他们怎么不回老家?”云舒寒把摘好的菜递给她,“农家乐生意这么好,正缺人手。”
“年轻人嘛,自然是往城头(城里)奔哦!城头哪哪都好,连空气都是甜的。”余阿嬢手舞足蹈地学着女儿向她描述城市繁华时的欢喜样儿,逗笑了云舒寒。
“我倒不觉得有哪好。”她想起每天两点一线像机械人一样的生活,无休止的加班,挤公交吃垃圾食品,笼罩在满眼皆是黄蒙蒙的雾霾天里,摇摇头说,“还不如粗茶淡饭,纵情山水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余阿嬢洗了几个土豆让她刨皮,“我儿子说接我去城头养老,我不干,那么小的房子,不让种菜不让养鸡,还不如我这院子自在。我办农家乐虽然累,但我开心!”
说这话时,阿嬢的眼睛闪着光,云舒寒能明显感到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满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陆辰啥时候进来都没人不知道。他从镇上回来,顺便替阿嬢捎了几斤腊排骨。
余阿嬢接过来,笑着对二人说,“天冷了,拿这个炖汤好吃又暖身。”说着便张罗着给陆辰煮米线。
这时,云舒寒的活儿也忙完了,陆辰走到跟前对她低声说,“刚才你妈来电话,问你好久回去?”
她眉一皱,就知道放狠话的母亲不可能任她在外自由自在。她还必须作出明确的回应,不然以她的性格定会骚扰陆辰。
她说了句抱歉,找陆辰借了电话,走到门外拨通号码。刚接通,母亲牢骚了几句,紧接着问,“你和那男的到底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