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明盯着电脑屏幕上沈家贸易公司的财务报表,指节叩击着桌面。
资产负债表上鲜红的亏损数字像渗血的伤口,他摸出水晶镇纸下的老照片二十年前与沈父在贸易展会上碰杯的画面里,对方西装内袋露出的正是这份银行招股书。
深夜的书房里,紫外线灯照亮了文件上的隐形水印。
沈恒苏参加"跨国企业并购模拟大赛"的获奖证书下,余远明用荧光笔圈出了他担任"投资方代表"的角色。
保险柜里的股权代持协议被翻开,泛黄的纸页上"余氏银行3.7%股份"的字迹旁,沈父的签名与沈恒苏现在的笔迹在光影里诡异地重合。
破晓时分,余远明将沈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海关报关单摔在桌上。
货柜清单上"精密仪器零部件"的品名旁,标注着与余氏银行海外分行所在地相同的港口代码。
他摸出女儿发来的合照,沈恒苏替她戴上的那条项链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菱形切面那是余氏银行总部大厦的建筑轮廓。
“爸,你急匆匆把我叫回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余远明把一摞照片递给她看,余婉芸拿起照片一看全都是她和沈恒苏的合照。
“为什么您这里会有这么多我和恒苏的照片?您在调查他?”
“沈恒苏接近你,是带着目的的。”
余婉芸笑了笑:“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余世银行老总的女儿。”
“芸芸,你太天真了。”
余远明的担心余婉芸其实也能理解,但为了长久的爱情,余婉芸最后还是选择了试探。
“还是三个月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余婉芸挽着沈恒苏的胳膊两个人漫步在操场上。
“是啊,这么快,我们就要毕业了。”
余婉芸紧紧咬着下唇:“恒苏,我们毕业以后结婚吧!”
沈恒苏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向僵住了一样。
“啊?结……结婚?”
“是啊,难道你没想过和我结婚?”
沈恒苏听见结婚时一副没想过的神情,让余婉芸忍不住疑惑。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如果能把你娶回家,那将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沈恒苏的一生中大大小小的撒了不少谎言,但此刻这句话却比珍珠还要真。
“如果我家非常非常穷呢?”
“那我就努力赚钱养你养家。”
“那如果我家很有钱呢?”
“那我就努力提升自己,做一个可以配得上你的人。”
沈恒苏的答案无懈可击,让余婉芸找不到任何的不满意。
余婉芸借鉴余远明的办法,特意在一个偏远的地方租了一个老破小的出租房。
放学后余婉芸拉着沈恒苏坐她从来没有坐过的公交车,一路颠沛流离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芸芸,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沈恒苏眼看着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心里忍不住好奇起来。
“带你回家。”
“回家?见父母吗?可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没关系,他们今天都不在家。”
余婉芸攥着钥匙的指尖沁出汗,老旧楼道里,声控灯随着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沈恒苏的影子被昏黄灯光拉得瘦长,她余光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轻叩着裤缝,节奏平稳得像他此刻的呼吸。
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墙皮剥落的墙面在暮色里泛着灰,靠窗的旧沙发裂着口,露出里面泛黄的海绵。
余婉芸盯着他下颌线的弧度,看他目光扫过褪色的窗帘、掉漆的木桌,最后落在窗台上她养的多肉盆栽上。
“这盆虹之玉长得不错。”
他忽然蹲下身,指尖轻碰叶片上的白霜,嘴角扬起的弧度让阴影里的酒窝若隐若现。
转身时,他顺手将背包搁在桌角,金属拉链与木面摩擦出细碎声响:“厨房有燃气灶吗?明天可以试试做你说的啤酒鸭。”
暮色漫过他微卷的发梢,余婉芸忽然想起巷口遇见的流浪猫,蜷在他脚边时。
他也是这样弯下腰,用指腹蹭它下巴,眼神温柔得像浸了温水的月光。
她喉咙发紧,却在他转头时迅速别开脸,目光撞上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是她送的生日礼物,深灰羊毛混纺面料,此刻正与这屋子的陈旧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风掀起窗帘一角,带起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沈恒苏走过来时带起淡淡雪松香气,他抬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怎么发呆?”
“没什么。”
她低头轻笑,钥匙串在掌心转出清脆的圈:“只是觉得……”
话未说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钥匙坠子上的小铃铛轻响,撞进他眼底跳动的光里。
巷口的路灯恰在此时亮起,橙黄光线漫过他眉骨,在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像落在宣纸宣上的工笔淡墨。
后来余婉芸总想起这个瞬间:男人站在破旧的出租屋里,西装裤膝盖处有久坐的褶皱,却弯腰替她捡起滚到桌底的拖鞋。
指尖蹭过地板上不知哪年留下的水痕,抬头时眼里盛着人间烟火气,比任何誓言都来得真切。
“你不觉得这里很脏很破很挤吗?”余婉芸看着自己都很嫌弃的出租屋轻声问。
“不觉得,相反我觉得这里很有烟火气。”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
沈恒苏表情认真点头:“当然。”
“那如果我是余世银行董事长的女儿呢?”
沈恒苏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目光有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
“无论你是住在出租屋里的余婉芸还是余世银行董事长的千金余婉芸。我沈恒苏从头到尾喜欢的就只是你余婉芸这个人,无关乎身份和地位。”
沈恒苏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认真严肃,这一刻余婉芸才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想要的爱情。
余婉芸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和沈恒苏在一起,为此不惜和家人闹得不愉快。
余婉芸赌气不再用家里面给的银行卡,而是选择兼职当舞蹈老师赚钱。
余婉芸拿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首饰店买了一对戒指。
她看着手里的戒指,心里感觉甜蜜极了。
毕业晚会当天余婉芸和沈恒苏两个人在海边散步。
咸涩海风掀起余婉芸的碎发,她攥着丝绒戒盒的手心里全是汗,指腹反复摩挲盒盖边缘的纹路。
沈恒苏的白衬衫被暮色染成淡灰,海浪声在两人之间起伏,像她剧烈的心跳。
“恒苏,其实……我很早就想好了。”
她忽然停住脚步,沙粒顺着指缝滑落,远处霓虹灯光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子。
戒盒打开的轻响混着潮水声,月光跌进铂金戒圈的细钻里,折射出颤动的光斑,映得他瞳孔里的惊讶都发着亮。
海浪扑上脚踝,凉得让她鼻尖发酸,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被海风噎住。
戒盒在掌心发烫,她忽然想起无数个他送她回宿舍的夜,他走在外侧替她挡住车流,影子与她的交叠在路灯下,像两棵并肩的树。
此刻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正笼罩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
“我想先抓住你。”
她仰头望他,咸水混着泪滑进嘴角:“这不单单是求婚,而是想告诉你,我准备好了,用余生来爱你,像你爱我那样。”
浪声忽然退潮般安静,他镜片后的眼睛突然泛红,喉结抵着领带上下滑动,像有千言万语堵在那里。
下一秒,丝绒戒盒被轻轻推开。余婉芸错愕间被拽进带着海水气息的怀抱,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指节在她后背攥出褶皱:“笨蛋……”
他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纸:“我等这句话,比你等得更久。”
温热的液体落在她发间,他颤抖着从裤兜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Y”和“S”。
“上次陪你挑戒指时,我偷偷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