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千被安全带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在升到最高点时忽然听见许林凡喊她名字。

风把他的声音撕成碎片，却清晰得像是体育课长跑时递来的那瓶冰镇汽水。

“千千！看那边！”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整座城市的灯火正从地平线漫上来。

过山车的光轨在远处扭成金色缎带，旋转木马的暖黄光晕里，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光斑落在许林凡扬起的脸上。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睛却亮得像藏着银河碎片，比任何游乐设施都更让人心跳加速。

从摆锤上下来时，冯千千的腿都有些发软。

许林凡伸手搀住她，却故意晃了晃手机：“刚在最高点拍的，你闭眼的样子超好笑！”

她伸手去抢，两人在路灯下追得跌跌撞撞，路过小吃摊时惊飞几只花蝴蝶。

冯千千忽然闻到他卫衣上的柠檬香混着烤肠味，想起刚才在高空时，他耳后被晒红的皮肤，和那句被风揉碎的。

“其实，和你一起才最刺激。”

鬼屋入口的红光把许林凡的侧脸切成明暗两半，冯千千的指尖刚触到他衣服袖口，就被突然窜出的骷髅摆件吓得整个人贴过去。

他的胳膊瞬间绷紧，却在她发颤的呼气扑上脖颈时，悄悄把手臂转向内侧，让她抓得更稳些。

通道里的霉味混着假血浆的甜腥，拐角处的荧光眼睛墙突然亮起时，冯千千尖叫着撞进他锁骨凹陷处。

许林凡感觉她的指甲透过布料掐进自己小臂，故意压低声音："别怕，前面是旋转走廊...上次我来的时候数过，转七步就到安全区。"

他的语调带着刻意的沉稳，却在数数时被自己的心跳打乱节奏第三步时她的发顶蹭过他下巴。

第五步时她攥着他衣服下摆的手滑到腰间，第七步出口的绿光里，他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水雾，比鬼屋里任何特效都更让他呼吸一滞。

最暗处的吊桥突然晃动时，冯千千本能地抱住他腰。

许林凡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左手却轻轻覆在她后颈，掌心顺着碎发摩挲："没事，是机械装置..."

话未说完，头顶的女鬼道具突然发出尖啸，她受惊抬头，嘴唇擦过他喉结。

两人同时僵住，吊桥的晃动声、远处的尖叫都被心跳声盖过，他甚至能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眼角泛红，像被鬼火燎过的痕迹。

许林凡低头看她发梢上沾的蜘蛛网，伸手替她摘下，指尖却在触及发丝时顿了顿，改成用指节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耳尖："其实...鬼屋的NPC刚才看见我们，都绕道走了。"

“你是故意的。”冯千千小声嘀咕。

许林凡低头弯腰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

突然后面出现一个人撞到冯千千，她的嘴唇精准贴在许林凡的脸颊上。

短暂的亲吻让两个人心跳加速，鬼屋的黑暗也盖住了两个人通红的脸颊。

在黑暗里许林凡轻轻牵起冯千千的手，两个人十指紧扣走出了鬼屋后又连忙松开。

出口的阳光劈面而来时，冯千千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勾着他衣服第二颗纽扣。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后红得比鬼屋里的警示灯还鲜明，而远处的过山车正在高空俯冲，像极了此刻胸腔里横冲直撞的、说不出名字的莽撞与温柔。

“现在……去哪儿？”冯千千低着头小声问，眼睛却不敢看向许林凡。

“摩天轮。”

摩天轮的金属舱门合上时，冯千千闻到许林凡身上混着的防晒霜和青草味那是他今天在旋转木马旁摔了一跤时沾到的。

轿厢缓缓爬升，城市的喧嚣被玻璃隔绝在外，脚下的霓虹渐次亮成流动的星河。

她看见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和他的肩膀挨得很近，像两片即将并拢的拼图。

升到三分之一高度时，许林凡忽然指着远处："看，那个是我们玩大摆锤的地方。"

他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弧线，腕骨凸起的弧度让冯千千想起他递可乐时，拇指总会蹭过她的指尖。

轿厢晃了晃，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背，触感像夏天冰箱里刚拿出的橘子汽水，凉丝丝却又带着发烫的后劲。

当指针指向四十五度角，晚霞正把天空染成橘子酱色。许林凡突然转身，膝盖抵在皮质座椅上发出轻响。

冯千千看见他从裤兜掏出颗水果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窸窣声："给你，草莓味的。"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尾音却在递糖时颤了颤，像摩天轮经过钢索节点时的轻微颠簸。

她接过糖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在暮色里交叠，他掌心的汗意渗进她皮肤，甜得比糖块更让人眩晕。

最高处的风突然变得很轻，像谁的叹息。许林凡的喉结滚动着，远处游乐园的烟火恰好炸开，橙红色的光瀑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千千，其实我......"

话未说完，轿厢突然轻微倾斜，冯千千惊呼着踉跄半步，撞进他怀里。

他的手臂瞬间圈住她腰，指节在她卫衣布料上碾出褶皱，而背后的城市灯火正铺天盖地涌来。

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被银河环抱的两颗星。

"千千。"

他的呼吸扑在她发顶，带着破釜沉舟的滚烫："我......"

话音被突然亮起的摩天轮灯带切断，整个轿厢陷入温柔的暖光里。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远处的旋转木马还鲜艳，而糖块在她舌尖化出酸甜的水痕。

像此刻胸腔里翻涌的、说不出形状的勇气。

摩天轮开始下降时，冯千千把书包里用巧克力纸折成的爱心，放进他的掌心。

远处的过山车正在低空呼啸，而他们的影子随着轿厢移动，在城市灯火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那是比任何誓言都更确凿的轨迹，关于夏天、游乐园，和在最高处没能说出口，却早已在对视中沸腾的秘密。

在摩天轮上许林凡看着冯千千的时候，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向她告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会更害怕。

夜幕降临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冯千千心情格外的好。

“今天开心吗？”

冯千千点头：“开心，特别开心。”

“那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下去。”

冯千千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许林凡，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还是冯千千第一次这么认真叫他的名字，许林凡表情诧异。

路灯在夏夜的风里晃出暖黄的光晕，许林凡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鞋尖正挨着冯千千帆布鞋的白边。

他喉结动了动，路灯的光落进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像碎了一地的星子，却在开口时抖得厉害：“其实……从初三开始，我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冯千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看见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服袖口，那个总被他扯得变形的线头此刻正随着呼吸轻颤。

远处便利店的霓虹映在他侧脸上，让那句“很喜欢很喜欢”的尾音染上了温柔的弧度。

她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紧那颗草莓糖纸是摩天轮上他给的那颗。

路灯的光斑落在他泛红的耳尖，远处传来末班公交车的报站声。

却在他向前半步时突然消音，只剩下两人重叠的呼吸，和心跳撞在路灯柱上的轻响。

他的鞋又往前挪了半寸，帆布鞋尖轻轻碰到她的，像水面荡起的微小涟漪。

冯千千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像春雪融化时的脆响。

路灯的光此刻正温柔地裹住他们，把他衣服上的褶皱和她发梢的碎光都织进同一片暖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