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盈嘴边还堵了好多话,被他这问题一下打断了,抬了眼怔愣地盯着屏幕。
安舒决定借机问出这句话之前,就有了推测,她或许下句会问凑什么热闹,这样他就顺理成章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惜他只猜中了一半,周可盈满脑子还徘徊着周维没主见的那些贬义词,问出“什么凑热闹?”之后,像上了发条一般延续刚才的情绪,“凑什么热闹,我最讨厌凑热闹,婚礼怎么集体啊,又不是毕业典礼。”
视频另一端突然静止了。
但她压根儿看都没看屏幕,以为他问的是参加那场八字没一撇的四人婚礼,只顾低头看椅子上的靠垫,把它拿到一旁给她让出位置,再悠然自得地一屁股坐下,面不改色继续半开玩笑地问道,“你不会喜欢凑热闹吧?我以为只有周维那种学人精才喜欢,你和我一样不喜欢扎堆。”
安舒的脸沉在冰点,听到这话五官微微舒展,又好像皮笑肉不笑,“这点上面,我当然和你想得一样。”
他语气态度都挺好的,话题也不应该死在这,然而刚才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人,突然间谁也没话了。
周可盈也发现了点不对劲,眼睁睁盯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蹦了好几秒,见他好像心神不宁地不大想说话,率先打破沉默:“那我先去冲个澡,晚点再说。”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了个好字,和她道别。
她正要按下挂断,才想起刚才开夜路时的判断,问了句,“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他回答的很快,像是条件反射,手机还稳稳地坐在支架里,眼神却开始躲躲闪闪,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在她眼中他没有这副样子。
“就是想八卦一下你和老蒋聊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没什么别的事。你去忙吧。”
她没怀疑这个理由,也对,真要有什么事,一定会急切地告诉她,而不是在这儿对着镜头照镜子。
于是她最终还是没耽误时间,浴室和烧烤都在等她,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洗完下去玩一会儿,差不多也该睡觉了。
进浴室打开淋浴,水花溅在灰色的砖墙上,她像之前每一次沐浴前一样,盯着它们发呆,等水温变热。眼前逐渐被雾蒙蒙的水汽填满,脑中却映出他刚才的笑意。
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她也莫名没高兴到哪去。
可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两句就变味儿了呢?
冲澡的时候意识放空,总是适合胡思乱想,她开始复盘刚才的对话,寻找蛛丝马迹。
她记忆力一向不错,经常在龙佳昱讲完一件事后,告诉她你上次说过了。龙佳昱则一脸震惊。问她什么时候。
通话短短三四分钟,安舒从头到尾没几句,关掉水龙头之前,她已经恍然大悟盘出答案。
走出浴室,把那条白色浴巾胡乱披在身上,在镜子前傻站着,懒得想起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周维发了信息催她下楼,她的手机屏幕自己在房间的书桌上亮了又亮,她还在和那句话周旋。
“想不想凑这个热闹?”
莫非这个热闹指的是,和他们一样,在今天谈场恋爱?
好像是话赶话说出口了,还挺自然的。可这能算是告白吗?告白好像不是这样的。在她看来像是一句可进可退的调侃。
她看过太多龙佳昱那些模棱两可的说辞了,她很擅长玩那些文字游戏,把关系控制在像是在一起,但实际上没有的位置上。
一瞬间挺失落的,她觉得安舒不会这样想,可又不能肯定。如果她回答愿意,那安舒会不会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婚礼?也不一定是告诉她,我们的纪念日也会是今天。
而唯一让她更倾向于后者的条件,只是他视频电话中的神态语气变化。
但这两个变量之间,存在相关性吗?好像又未必。
镜子里这张脸愈发不耐烦,简直把自己绕进去了。
因为一个只见过几面而耽误下楼吃饭,就是一件很离谱的是。甚至在第一面时,她就感受到某些不一样的情感在流动。
当时的顾虑有很多,现在好像说服自己暂时忽略,但一个月过去,她仍然不知道如何解这道题。
从初一开始养成的习惯,数学题不会做,就上网去搜解题思路,如果网上没有,就等到了学校去问老师。
这个问题比那些数学复杂,她得跳过第一步,直接找外援。
她换上居家服,拿起手机在陈微然和龙佳昱的群聊里发了求助信息,短短四个字:江湖救急!
猜得不错,根本没人理她。
而周维那条已经发了几分钟,她最终安慰自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粗暴地拔掉充电器,跑下了楼。
一边吃烤牛舌,一边在心里盘算,陈微然或许还在沉睡中,周可盈已经观察到她的作息规律,如果梁以恒早上出门之前做早餐,她会跟着起来吃两下,再睡个回笼觉。如果没这个早餐,比如今天这样的周日,大抵就是直接中午之前见,或许还要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