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寺中小沙弥的说法,山下吴山村的里正,经常带人去神庙巡视打扫。
然而墨淮桑一行来到吴里正家门口,却吃了个闭门羹。
明明院子里有人影闪过,却无人回应。
“小六,你没认错门吧?”不等他回答,墨言又自言自语,“不对,就算我们错了,寻常情况下也应该有人来应门才是。”
“我不是这个村里的,可我来里正家讨过喜糖,才不会认错。”
刚经历过刺杀,墨言顿生警惕,他示意侍卫戒备:“管他的,冲进去再说,我们奉旨办案,不算扰民。”
“先别忙着闯……”东隅抓了抓头,看向墨淮桑,“少卿,方才我们一路走来,村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正月初九,民间还在过春节,就算不如除夕夜那般热闹,也断不至于是眼下这般寂寥,村里几乎见不到人,家家户户没有一点新春的装饰,若不是地里有上一年庄家收割后的田茬,简直要怀疑这是个荒村了。
墨言突然觉得浑身发凉:“莫非真因为没有给四方神娘娘献祭,所以村子遭到神罚?”
“休得胡言。院子里有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不愿意出来。”墨淮桑一直在默默观察,此时面色肃然,看向东隅,“你去试试。”
东隅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眸,示意他们退开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大声嚷起来:“瞧一瞧,看一看,铁口直断不虚传……”
眼看着一位俊逸灵秀的俏郎君,转眼一变就成了油滑老练的神算子,墨言瞠目结舌,表情仿佛被冻住。
墨淮桑眼眸一弯,牵起唇角的弧度,打破满脸的肃然冷意。
“吱呀。”
院门缓缓推开,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从门后探出头来,眼神冰冷而疑惑地盯着东隅。
“老丈,可否容我讨碗水喝?”东隅漂亮的眉眼弯成明月,笑得比冬日暖阳还熨帖人心。
老者眼底的坚冰融去,面色依然冷淡:“正值新春,怎么不在家过节,年纪轻轻的小郎君做什么不好,我劝你不要趁机动歪心思。”
东隅灿然一笑:“您言重了,在下虽区区一介神棍,却从不诓人,见此处是积善之家,便想讨口水喝。”
老者面色和缓,转头不知看到什么,又冷硬地关门:“村里不欢迎外人,去别处吧。”
“村里可有村民走失?您怕是四方神娘娘降罪,不敢报官?”东隅着急忙慌中,脱口而出。
门完全打开,老者和一中年人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担忧和惧怕。
东隅安抚地笑笑,拉过墨淮桑:“您别怕,我们是来帮咱们村的。”
两人随后进屋,墨言领着其余人守在院子里。
里正眼中的怀疑未褪,直到听东隅说起尸魔作乱的经过,他陡然站起:“当真?”
东隅取出布包摊开,递到里正跟前的案几上,细细观察他的神色:
“这是从那慧能大师眼里取出的东西,像是某种邪物脱下的壳,我们怀疑正是这邪物的驱使,才让慧能尸变暴起伤人,而邪物最后在神庙里破体而出,不知去向……”
里正端详透明的虫子外壳,眼睛几乎都贴了上去,中年人赶紧扶着他闪开:“阿爹,都说了是邪物,离远点。”
东隅淡笑:“无须担心,两团死物罢……”
袖中金鞭突然猛烈动弹了一下,东隅立即凝神屏息,捕捉周围动静。
她的举止也让所有人一动不敢动,半晌,金鞭一直保持安静,四周也不见异动。
东隅正要松了口气,然而她一转眼,发现布包上的两只空壳已经变成淡黄色的粉末。
她迅速后退几步,一口气梗在胸口要出不出:“咳咳……”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才发现异样。
里正跌坐在榻上,缓了片刻:“像蝉蜕,但不是。我曾在药铺里打过下手,晒过不少入药,看得出差别。”
事已至此,东隅也不纠结,收好粉末,趁热打铁道:“如您所见,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您讲讲神庙的事儿吧,我们也好想想应对之策。”
里正点了点头。
自里正记事起,村里便有供奉四方神娘娘的传统,传说这位神女诞生于池底的烈焰中,为了拯救百姓化为石像,并将永久庇护这方土地。
起初,村民们逢年过节,便带上干粮、点心、米酒,都是寻常吃食,摆放在神像前充当祭品,聊表心意。
约莫二十年前的清明,周边不少人来四方山踏青,恰好有一片平地,临山照水,春景明媚。大人簪花饮酒,笑看孩童叽叽喳喳放纸鸢。
彼时吴里正已接过祭祀的重任,领着村里人给四方神娘娘送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