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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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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晏刚传完信儿,气都没喘匀,听周二这样讲,一口气没上来,连呛了好几声。

沈长风那帮拥趸大多是皇亲国戚,若论起来李婕宜也是自家长辈,那几个后生没忍住露出诧异又尴尬神色,不敢看沈长风脸色,纷纷低下头去。

沈长风忍得额间青筋如鼠乱窜,后槽牙快咬碎了,李婕宜那些事没人敢和他提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或不在乎。他难堪又生硬地唤了声:“母亲!”

这声意义非常明确:请不要当着儿子的面物色面首,尤其那个人和你儿子年龄相差无几。他接受不了妻子心里和初七余情未了,更接受不了有朝一日要叫初七做爹。

李婕宜缓缓挪开了目光,才注意到沈长风似的,上下将他望了望,喉咙里嗯了声。

沈长风还未松口气,又听到李婕宜问:“这是要比试骑射?”

沈长风正要作答,却发现李婕宜早就将脸转回去了,这是问初七的。

沈长风额间的青筋又绷紧了。

得了回应,李婕宜颔首,挑起个意气风发的笑:“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这样好好跑过马了。”

侍从即刻将她的坐骑牵上前,那马儿通体漆黑如墨染,四蹄纯白似新雪,琥珀金的瞳孔泛着圈墨纹,比富贵之家豢养的骏马竟高了足足一个头,龙筋虺脊,铜鬲铁肋,行动间尽显威仪,显然是头神勇非凡的战马。

马厩中的马儿见了这乌云踏雪,皆尾鬃低垂,环行避让,众人啧啧称奇。

李婕宜摆摆手:“既然要比,就得和他们用一样的马匹,踏雪跑了这些日,让她下去歇着。”

不知为何,沈长风的心忽然紧了紧,李婕宜也在这时忽然将视线向他投来,四目相对,李婕宜嘴角的笑意义不明,“我觉得边上这黑骊马就很不错。”她不像在征询意见,而是陈述事实。

沈长风老僧入定一样,看着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她要伸手牵那匹马的缰绳,眼皮忽地猛跳了一下。

李婕宜伸出的手被人塞了一根缰绳,沈长风挡在她身前,道:“我的是河曲马,母亲骑惯了的,跑得尽兴些。”

李婕宜没说话,似乎是在思量,被她沉静的眼神看着,沈长风感觉所有心思无处遁形,脸忽然像被针刺了下。

沈长风不等她回应,自作主张地牵走了那匹黑骊马。

驰射线前,众勋贵子弟皆跃跃欲试,相比之下沈长风显得异常安静。

三通鼓响后,十余匹骏马疾驰而出,矢如流星,一圈过后,场上差距逐渐明了,以李婕宜所骑乌骓为先,左右沈长风与初七齐头并进,只是不管这二人如何胶着,始终也没有超过李婕宜的势头。

背上箭筒重量逐渐减轻,可沈长风的心却一寸寸沉下去。他能感觉到坐骑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候他应该放慢速度,找准时机在马儿气竭力尽前脱身——但此时他与初七正不相上下,他不愿意就这样输了,只剩半圈了,就剩半圈,他湿热的掌心贴实马儿项颈,望它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他这会儿倒希望那药放得不够多。

那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殷切期望,喉咙间发出嗬嗬的痛嘶声,四蹄再蓄足力道,用尽全身气力往前奔去。

沈长风望着进入视线范围的柳枝,双腿夹紧马腹,利落拈起最后一只箭矢,屏息瞄准,心却不受控制地逐渐加速——砰砰!砰砰!

松手前一瞬,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凌厉强劲马鞭声,黑骊犹如惊弓之鸟,受鞭声所骇,发出长长的惊恐嘶鸣,身上最后一丝力被抽干,随即轰然倒下。

以沈长风的能力,此时从马背上全身而退并不算难事,但他没有退,而是踏在马背上,借势在半空中完成了最后一箭。

转瞬间他便有了决断,他可以扭转身位落到李婕宜已经空出跑道上,然后在其余坐骑到来之前迅速退出马道——然而在跌落前一瞬,他发现那匹原该跑到前方的乌骓不止何时放慢了速度,落在了他的身后!沈长风凭着本能,就地一滚,躲开裹着千钧之势的铁蹄,下一刻却蓦地睁大了眼——身后数匹坐骑疾驰而至,近在眼前!

马儿的冲势太猛,再加上所有事情只在顷刻之间,许多人还未发觉马道上多了个人,想要避让也来不及。

黄沙渐渐落下帷幕,马蹄声也缓缓变小,但与之而起的,是嘈杂的尖叫声议论声喊叫声,沈长风看到了很多很多人的脸,他们有诧异,有惊骇,有惶恐,有不忍……

他也看到了李婕宜的脸,她脸上写着“自作自受”。

沈长风倒在血污中,五脏六腑都是撕裂般的疼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会吓到林媚珠,毕竟连围场的医官都被吓哆嗦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让她跌了份儿?他艰难地挪动眼珠子,透过黏着在眼睑的血浆,终于在或奔走或驻足的人群后找到了那抹月白色身影。

准确来说,是背影。他看见她一步步走向另一个男人。

真奇怪,这么多人说话,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他还是听清了林媚珠的声音。

她说:“我们走吧。”

她甚至没看他一眼,就像是路人毫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停留一瞬都是多余。

可是,他和她是怎么沦为陌路人的?

沈长风身上疼痛陡然被放大千百倍,同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喷涌而出,血沫布满他的脸面,斑驳可怖。

耳边叫声骤然拔尖,而后又像透过浸水棉花一样变得沉闷模糊,人影绰绰,眼前景象也变得破碎陆离,但沈长风的目光依旧紧紧跟随那点人影,看着她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变成朦胧柔光。

沈长风瞳孔处的光逐渐收缩作一点,继而湮没,随即嘴眼耳鼻被潮汐般的黑暗涌入。

他的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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