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敢闭眼,哪怕只有无边无际的暗黑,也比那样的画面要好得多。
手臂上爬过什么,刮起一丝痒意,而后是一阵刺痛,他知道,那是皮肉在被蛊虫撕裂咬开。
接着,身体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发痒,刺痛,他闻到了空气里的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哐啷”一声,紧接着,万丈光芒射入他眼中,他被刺得闭了闭眼,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却又不甘地透过手指的缝隙往外看。
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句模糊的话。
“还有活着的?带出来吧。”
他就这么被放出来,治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暗疮,带到了玄清上人面前。
慈祥的老者,和蔼的面容,眸中满是喜悦,“甚好,甚好,今日起,我便收你为徒,传你术法。”
………
横秋会每九年都会出个剑魁,却从无一人是用木剑取胜的,也从无一人,是一招制敌的。
众人对姜青岚的探究欲起,纷纷打探她可有师门,能否招揽。
葛长老听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冷不丁冒出一句:“别想了,她师叔是陈云筝,那是个肯拱手让人的主吗?”
大家喧嚷了会儿,纷纷说没听过,复又沉默,因为他们记起了这个沉寂了十几年的名字。
玄清上人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不多久,便带着苍梧派诸人回了住处。
阔大的会客堂里,只余玄清上人、丁明材、丁萤及庄邈四人。
玄清上人坐于上首,望向庄邈,温声道:“我记得你曾经提起你们与姜青岚打过交道,给为师讲讲吧。”
庄邈眼睫颤了颤,迟疑片刻,便一五一十讲了他们如何遇到姜青岚,如何与她起了冲突,又如何合作除妖。
玄清上人听罢,颔首道:“你做得很好。”又拿手指去点丁萤,声音带了点不悦,“性子太急躁,得改。”
丁萤乖顺垂头应是。
训斥完她,玄清上人复又对庄邈道:“你观姜青岚的性子,可是能改换门庭的?”
庄邈苦笑着摇头,“徒儿提过,被一口回绝了,她与师父师叔的情谊深厚。”
玄清上人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不若将她师父师叔一齐收了来。本派也缺些宗主,亦有他们大展身手的余地。”
“这……恐怕不妥。”庄邈面露难色。虽不明原因,但从跟陈云筝打交道的那回看,她师父师叔恐怕是不怎么待见苍梧派的。
“也罢。”玄清上人长叹一声,慨叹道:“我空有一身剑术,却没个传人,终究是憾事一桩啊。待西去那日,恐怕也只能带着这剑术葬于一抔黄土了,本想着那孩子天姿出众,可堪托付,哎……”
庄邈心中一痛。他本就觉得自己对师父有亏欠,如今更是羞赧自责。又想姜青岚承袭了师父的无上剑法,于她也有益。沉默半晌,方道:“徒儿会尽力一试。”
玄清上人与掌门开怀一笑,唯独丁萤神色悒郁,目光一下落在庄邈身上,一下落在门外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脚下的某间农舍里,满地都是摊开的零碎物件。
姜青岚与华禾蹲在地上,一边碎碎念叨,一边把东西往乾坤袋里塞,预备着入秘境要带的物件。
“燧石带几块,可以生火。”姜青岚抓了把石头扔进乾坤袋里。
“不是有法术吗?”华禾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发问。
“灵力不得省着点用么?”姜青岚又看中一把匕首,放进乾坤袋,“进可做武器,退可当厨具。”
华禾深以为然,也跟着抓了把石头,又放进一把匕首。
“带这些破烂做什么?”陈云筝站在门口,二人抬头,额头、鼻头都沾着灰尘,像拾荒的。
他无奈扶额,“别的都算了,我画给你们的地图可不能掉。”
“不带。”姜青岚头也不抬,想了想,又拿了一捆绳子。
“师父,我带,我会带着当纪念的。”华禾真诚安慰道。
陈云筝跳起来指着姜青岚,“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骗你们的?”
姜雯抱着两个锦囊走出来,一个递给华禾,一个递给姜青岚,悉心叮嘱:“这是我这些年炼的丹丸,仙丹,毒药,解药,都有,都标在签子上了,你们收好。那地图是真的,记得带上。”
姜青岚终于抬头,望向陈云筝,“解释解释?”
后者没好气道:“你习剑术,小禾习御物,你俩在秘境里寻的机缘能一样吗?我给你们量身定制了地图,臭丫头还怀疑我!”
“哦,谢啦!”姜青岚做出惊讶与感动的样子,然而下一瞬,便继续翻找起趁手的物件。
华禾憋笑憋得涨红了脸,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