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齐微装作思索一阵,起身站起来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走着跟你去一趟吧。”她特意强调了“走着”这两个字。
“好。”少年也站起身,“你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齐微吓得一个机灵,连忙否认,“当然不会,我才不想继续教人追杀呢。”
“也是。”
少年向她走来,齐微心头一紧,以为又被看穿,心虚地后退两步,却见少年绕过她,弯腰拾起地上的书。
齐微干笑两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姓黄,”少年散开书卷,抚平碰坏的褶皱,“黄清。”
日头落山,西面残留着大片柿子色的余晖,向东逐渐暗淡成浓郁的黑色,是夜晚来临的征兆。
黄清在前,齐微随后。
齐微刚迈出门,心中盘算如何脱身,忽的教人揪住了后领。
“逮到你了。”姬瑢用枪尖抵住她的脖子。
黄清回头见状,疑惑道:“这是作甚?”
不等姬瑢再开口,齐微趁她分心,扭身挣开后颈,使劲踩到她脚上,抓紧逃跑。
齐微体力不多,姬瑢只吃痛一下,提起枪便朝她背后刺去。齐微一心跑开,背后也没长眼睛,饿得太久,感官迟钝不少,全然未觉。幸而黄清及时出手,一把握住枪柄,止住攻势。
姬瑢没想到黄清会护着齐微,诧异道:“你拦我作什么?”
黄清比她还诧异,“好好的为何动手?”
“你同她认识?”姬瑢真是越来越糊涂。
黄清答道:“刚认识,她……”
话音刚起,两人一齐看向院中,哪里还有齐微,院里连半个人影都不剩。
齐微喘着粗气往前狂奔,肚子不争气地长啸一声,宛如野兽嘶吼,好在四下无人,否则必然引得四周瞩目。
也幸好那院落离外头近,否则真难逃脱。
她饿得头昏眼花,步伐虚浮,全靠本能撑着双腿,又不敢停下,只能一股脑地沿着路冲。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她刚缓缓放慢速度,却在转角处又同人撞了满怀。
哗啦一声巨响,像打雷似的,齐微眼冒金星,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撞的,后退几步晃了下神,等看清眼前,才发觉有个女子正盯着她,面色不善。
“对不住。”
齐微躬身赔个礼,扶着墙正要走,却教女子扯住肩膀。这人力气不小,拉得她踉跄了几步,只见女子指着地上道:“赔钱。”
散落的碎瓷片青黄相映,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全然看不出本来面目。
齐微自觉理亏,打怀里掏出钱袋,头疼道:“多少?”
“五十两。”女子道。
“五十两!”
齐微睁大眼睛,瞅了地上一圈,“你这一地破烂值这么多吗?”
女子面无表情,“若没变成破烂,你还不必掏这钱。”
银子全倒进掌心,白花花,沉甸甸,齐微实在舍不得,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况且全给了也不够赔。她正掂量着怎么蒙混过关,突然发现袋子深处不是银子,而是一把做工精致的银锁。银锁约鸡蛋大小,呈弯月状,上面刻着一只腾飞的大鸟,翅膀张开,神色凌厉,栩栩如生。锁身底下坠着几个拇指大的白玉球,刻着不知道什么。
齐微心生一计,把银锁塞给女子,“这个先押给你,我身上钱不够,你在这里稍候,等我回家取了还你。”
她转身正要溜走,又教女子扯住肩膀拉了回来。
“这锁不值钱。”女子皱眉道,“银子不到二两,玉也是便宜货。”
“啊?真的假的?”齐微真没想到,赶忙凑过去细看。
女子右手捏着银锁,“这不是你的东西?你不知道?”
“当、当然是我的。”齐微装作恼道,“嗨呀,瞧我这脑子。”
女子问道:“那这上头刻的,也是你的名字?”
“你叫什么?”
名字简直是个盘桓在齐微身上的诅咒,她最怕别人问她的名字,更怕别人叫她名字。
况且锁上刻的名字必不是她的。
齐微眨眨眼,“姬瑢。”
她记得黄清提过这钱袋主人的名字,只能碰碰运气。
女子掂一下银锁,抬眼道:“看来这不是你的。”
齐微一惊,恼羞成怒道:“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
她上手要夺,却教女子轻易躲过,反钳住她右手拧到背后。
女子道:“既然如此,你我去官府理论理论。”
她掰着齐微右腕便要押着走,齐微身上无力,不好挣脱,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混沌的脑子随便想了个说法,干嚎道:“不瞒你说,我家从前也算富裕,奈何家道中落,只能沦落到典当旧物过活。今日我刚将这银锁从别处赎回,那名字恐怕是那人戴时加的。”
女子放开她,敛眉凝神,似有所感。齐微悄悄松口气,正琢磨如何往下编有助于脱身,便听她道:“不知忠顺侯府何时破落到典当私物了,这倒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