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末渣渣提及多目族人,大个头神情一僵,下意识抬手碰了下包裹额头的布条,稍显慌张道:“我,我不是坏妖……”
“你当然不是恶妖,否则这群人早就死在外面了,说实话,我都不一定能躲开你扔的沙包。”末渣渣说着,回头看了眼正在帮难民下地道的白止止。
这间渡棚地处偏僻山坳,建造渡棚的人或许是为了躲避灾祸,才在棚内留下了逃脱的地道,可如果没有白止止,他们不可能去扒拉炉底的积灰,更不会寻到生机。
不愧是拥有神脉的预言师……一旦被恶魔惦记上,可不止是被尸儡夹击了……
思及至此,末渣渣连忙叮嘱大个头:“看到那个披斗篷的人了吗?他对我很重要,离开这里后,有劳兄弟多护着他,别让他伤着……不知兄弟贵姓,若能脱险,我定厚谢兄弟。”
大个头摸着后脑勺,局促地开口:“我从小到大被买来卖去的,他们都叫我傻大个,之前只有一个小乞丐饿得神志不清,喊过我……年糕。”
末渣渣颔首致谢:“那就有劳年糕兄弟了。”
颇有眼力见的大个头拍了拍胸脯,郑重道:“放心吧渣哥,我一定照顾好嫂子!”
末渣渣:???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未来的嫂子?!
白止止料到末渣渣会尽力撑到所有人撤离,所以等一众难民相继钻入地道,而那个热情喊他“嫂子”的傻大个也先行一步前去察探路况后,白止止连忙来到末渣渣跟前,急促道:“末渣渣,我们快走吧!”
末渣渣深吸一口气,待稳住气息才笑言安抚:“止止,你先跟着大家离开,我随后就跟上。”
他说完,见白止止仍固执地杵在原地,于是皱起眉头,假意嗔怪道:“你待在这儿会打扰我施法,而且你脚程慢,再不走的话,会拖大家后腿的。”
听到末渣渣嫌弃自己拖后腿,白止止倒不觉气愤,只是低头看了眼被末渣渣那件撕烂的外衣简单包裹的脚丫,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头也不抬地回应一句:“那,那我先进地道,你快些跟上来。”
末渣渣佯装不耐烦地点点头,催促白止止赶紧离开。
而白少爷既然声称先进地道,果然老老实实地钻了进去,然后站在其中一层石阶上面,恰露出半截脑袋瓜子。
不知苦撑了多久,火墙上的裂纹已如蛛网般密集,末渣渣的元炁也已经到了杯水车薪的地步,他估摸着白止止他们应该走出了雪崩的范围,现在就算火墙挡不住急雪,导致地道塌陷一截,也应是伤不到他们。
然而不知怎的,他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总是放不下白止止,生怕白少爷半路又犯梦游病,与人群走散了可怎么办。
不过一想到那多目族的大个头向他保证过会照看白止止,末渣渣便暂且打消不好的预感,准备在收了咒法之前,好歹为自己寻一条活路。
几近黯然的火墙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寻找活路的末渣渣将目光来回掠过倾斜的锅炉两次,都没有发觉异样,直到第三次在昏暗的炉洞逡巡而过,他那平波无澜的眸子里骤然掀起一霎滔天巨浪。
“止止?”末渣渣怀着见鬼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问,“止止,你这是……梦游回来了?”
终于等到末渣渣开口说话,白止止喜不可掩,忙扒着地道圆口的边沿踮起脚尖,费力探出头道:“我没有梦游,我一直在等你!”
这样一句痴心的回应,若是平时听到,末渣渣心里定然是欢喜的,但如今大难临头,这句话就仿若九天惊雷直劈到末渣渣身上,惹得他身躯猛地一震,待好不容易压住差点喷出的一口老血,才勉强心平气和道:“止止啊,那你怎么不吱一声呢,你就不怕再这么耗下去,先把我熬死了?”
白止止缩了缩脖子,仅露出俩无辜明眸望着末渣渣,委屈巴巴地道:“我,我怕打扰你施法,你不是不让我打扰吗?”
末渣渣:“……”
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喽!是自作自受!
稳了稳心神,自作自受的末渣渣飞速组织好哄骗的言辞,以蛊惑的音色招呼白止止:“止止,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白止止没有犹豫,立刻拖着冻得麻痛的腿脚,踉跄着奔向末渣渣。
而末渣渣一看白止止全然不加防备地站在自己面前,突然不忍心诓骗他,但又不得不骗他离开。
迟疑片刻,末渣渣一手光波流转,撑起即将崩裂的结界,另一手抬起,用指腹温柔地揩去白止止鼻尖上的灰渍,轻声开口:“你我萍水相逢,知道我为什么护着你吗?”
许是记忆里暂且捞不出一个如此护他的人,白止止心底一暖,不由得漾开笑涡,笑盈盈地看着末渣渣,并给予他最高的评价:“因为……你是个好人。”
你对我好,你是个好人!大好人呐!
末渣渣被白止止感激不尽的眼神盯得心塞,他偏头避开的同时,单手揽白止止入怀,给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
心思单纯的白止止任他抱着,听他在自己耳边说着悄悄话:“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黑市的赏金猎人,我护着你是因为你是御仙盟的小少爷,若是把你卖了,或者直接掳回寨子,岂不是可以……”
话音一顿,末渣渣忽地歪头,蜻蜓点水式吻上白止止脸庞。
这一吻轻如飞花落水,白止止一时没有咂摸出滋味,不禁陷入了迷茫的沉默,直到心海里激起的波澜渐渐演变成一场惊天骇浪,终于回过神的白止止咽了下口水,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摸了下自己红烫的脸颊,六神无主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