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交界处。
越靠近这里,就越荒凉,黑色白色混杂在一处,交织错综,比单纯的黑雾白雾更阻挡视线。
同样的,越靠近这里,慕恒心头越升起股不详的预感。
直到抵达魔门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那道以至纯魔气护卫魔界的屏障,破了。
慕恒立刻加快了速度,直奔里面而去:“连兆!连兆!”
昨日在楚逸猜出与盈水交融的是他的至纯魔气时,慕恒的心就凉了半截。除了从他身上获取外,就只有另一个地方能拿到至纯魔气,那就是仙魔交界处。
结界都破了,里面的魔还能安好吗?
眼看魔界大地上已空无一人,不详的预感真的要成真了。
“啊,怎么了尊上?”连兆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是看到慕恒阴沉的脸,然后大叫一声跑到了结界边上,傻了:“结界怎么被人破了!”
慕恒:“……”
慕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揪起他的领子就骂:“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其他人呢!”
“其、其他人?”连兆愣了下,“不在这里吗?”
慕恒:“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连兆听话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睁得更大了:“魔界、魔界空了?!不对啊,昨天还好好的!”
广袤无际的魔界之中,哪还有半点魔影。
魔族人数如此众多,到底是何人能在一夜之间抢走结界,掳去所有魔族,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是你的错。”
至纯魔气是一点一点被偷走的,但结界不会立刻有反应,只有在到达一个结界点后才会破开。
而这个结界点,就是昨晚。
慕恒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是他久不回魔界,才疏忽了。
——
流明巅。
目送着千隐峰众人离开后,拓跋修轻轻叹了口气,往回走着。
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巅主府,而是…拓跋家墓地。
起初步履很沉,走着走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但在即将抵达墓地时,踏地的声音又沉重了起来。
直到发出一道倒地的重重轰鸣声。
“巅主!”
那鸿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冲上去抱住了拓跋修,惊异道:“你做了什么?!”
拓跋修轻松地笑了:“要报仇,就要把仇人都杀了才算完全。我当然也要死啦。”
“你是什么时候…”那鸿说不出话来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偷偷跟着你,早出来一会,早出来看着你,就好了。”
“没有的。”拓跋修笑笑,唇角溢出一丝血迹,道:“我早知道那位是魔尊,也早知道他有朋友被困在了金银山,需要我的帮助,他也能帮我报仇。早在算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就服了毒。祭酒别想了,这毒没有解药。”
“我是巅主啊。”拓跋修自嘲地笑了:“金银山有异动,岂会半分不知。只是没想到,同我合作的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沧世。”
萧瑟的风掀起一片片落叶,青的黄的在空中扭动卷曲,好像那就是风的形状。
"你这孩子……”那鸿拂去一片掉在怀中人脸上的树叶,道:“那天我同他们争斗时,你要是坐山观虎斗,那姜氏父子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的筹谋还能继续。”
拓跋修英气的眉挑了挑,道:“祭酒,这些年你帮我不少。我虽没什么良心,但多少还是算个人呀。眼睁睁看着你死,我做不到。”
人之将死,总是想把没说完的话说一说,没道完的歉道一道。
“对不起啊祭酒,我骗了你。”
“你说的对。我的确允诺了姜海学堂之职,我想麻痹他,也想瓦解你。我谁都不相信。”
“你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相争,也是我动的手脚。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父亲兄长对我那样好,即便知道我非拓跋家之子,也没有半点亏待过我,但我杀了他们。”
拓跋修喃喃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那鸿只能俯身去听。
“当年我废去修为,潜入拓跋家,不是因为别的,是兄长们……真的很好,给了我在姜家从未有过道温暖。但是只有废去修为,成为一个没有威胁的废物,姜向泽才肯把我送入做卧底。”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把灾祸带给了他们。如果没有我,姜海不会狠下心来废去他的修为,姜向泽的阴谋也不会得逞。”
那鸿声音也轻了许多,像是怕吵到他:“傻孩子,如果当时你不动手,姜家父子定会连你一起杀了。他们的冤屈将彻底无人昭雪,死得不明不白。”
拓跋修摇摇头:“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说的,您也不必安慰我。但姜向泽和姜海,也别想好过。”
墓地中,漫天席卷的枫叶嫣红胜血,纷纷飘向拓跋父兄的墓地前,聚成了一拢拢叶堆,所有叶堆却都面对着一个方向——拓跋修处。
“爹爹,阿兄……”
声音断续如飘泊无依的风筝线,终结于一道似凤凰泣血的悲鸣中。
“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
回到千隐峰后,楚逸过了几天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