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玦带着和志明悄无声息地穿过玄关,屋内静谧,只有落地窗外透进的晨光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层淡金色的纱。
“她应该还没醒。” 阎玦压低声音,目光扫向紧闭的卧室门,“您可以先看看。”
和志明点点头,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那盏落地灯,是二十年前他和妻子一起挑的,灯罩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小时候的和遥玩闹时不小心碰倒留下的。
电视柜上摆着的陶瓷小狗,是她小学手工课的作业,耳朵缺了一角,却一直被珍视地摆在这里。
但更多的东西是陌生的。
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现代遗体修复技术》《防腐学概论》,墙上挂着的“年度优秀入殓师”证书,茶几上那盆小小的、被照料得很好的多肉植物……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里整齐排列着《现代遗体修复技术》《防腐学概论》《法医病理学图谱》,甚至还有几本外文专业书籍。旁边的小展示柜里,摆放着几座水晶奖杯和裱起来的证书,其中一张烫金的“年度杰出入殓师”奖状格外醒目。
和志明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奖状边缘,喉咙发紧。
“这是……” 他转头看向阎玦,声音有些发颤。
阎玦看了一眼,淡淡道:“她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入殓师。”
和志明瞪大了眼睛,先是惊讶,随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泛起骄傲的水光。“我女儿……这么优秀啊。”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奖杯,像是在触碰女儿这些年来一点一滴的努力。
“她从小就心细。” 和志明低声说,“小时候连给娃娃梳头都要反复练习到最好……”
阎玦看着这个父亲眼中闪烁的泪光,难得没有出声打断。
他的女儿,已经独自走了这么远的路。
和志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喉咙发紧。
“我这一身……会不会太旧了?” 他突然拽了拽身上那件藏青色夹克,声音压得极低,“遥遥会不会觉得……不得体?”
阎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记得的您,就是这样的。”
和志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餐桌,突然定住——
一对并排摆放的黑白配色马克杯。
黑色的杯身上印着"地府最佳",白色的则写着"人间最棒"。
情侣杯?
和志明猛地转头看向阎玦,眼神惊疑不定。
阎玦立刻别过脸,假装对墙上的挂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遥遥她……有男朋友了?” 和志明声音发涩。
“……”
阎玦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趁着和志明还在客厅里踱步观察,阎玦悄无声息地推开和遥的卧室门,闪身进去。
房间里窗帘半掩,晨光朦胧。和遥正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安静地望着天花板。
“你醒了?” 阎玦声音压得极低,快步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和遥没说话,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眼神有些迷茫。
阎玦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被角:“不认识我了?”
和遥仍然沉默,被子下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曾经有过剧烈撕扯的疼痛,如今却毫无异常,甚至感觉心脏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阎玦并没有察觉。
阎玦呼吸微滞,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糟糕的可能——
分离术出问题了?金舍利排斥?魂魄不稳?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阎玦被她看得喉结滚动,突然伸手盖住她眼睛:"别这么盯人..." 掌心却立刻被睫毛扫得发痒。
阎玦的拇指按在和遥腕间,一缕幽冥之气顺着她的经脉游走。他的指腹能清晰感知到金舍利的脉动,温润而平稳,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嵌在她心口,将曾经破碎的心脉修复得比常人更坚韧。和遥的魂魄,三魂七魄安稳如静水,没有因冥契的剥离而产生裂痕。
和遥的眼神太干净了——不是刚睡醒的迷茫,而是一种彻底的、看陌生人般的疏离。她任由他检查,甚至在他指尖加重力道时微微蹙眉,却始终没有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
“和遥?” 他声音发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血脉,“这是几?” 他倏地竖起三根手指。
此刻她却只是眨了眨眼,目光从他手指移到他的脸上,像在解读某种晦涩的文字。
阎玦的呼吸乱了。
他猛地扣住她双肩,黑袍因动作太大而簌簌作响,声音里罕见地带了几分急促:“你记得“你记得阳契吗?记得谛听吗?记得……”
话到一半,他突然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