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假回来后孟怀仁做了一个梦。
梦中本该在上课的学堂只有他一人。他去了每一个可能有人的地方,将记忆中的名字一一喊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
木质桌案长出许多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抽条,一眨眼的功夫身边景致从学堂切换到树林里。
他还在想这到底是哪里,前方的响动讲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扑腾。
这个季节,是鸭子还是鹅?
他走过去。
一双手在水里上下起伏着。
岸边站着一个人,看衣着像是书院里的小厮,那人迅速将什么压在石头下,头也不回地跑开。
手渐渐沉了下去。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浮上来。湖面恢复平静。
脑中突兀出现三个字,他死了。
这个想法把孟怀仁吓得够呛。
他还没来的急跑,周围的树木像花儿一样开始枯萎,枝丫上的绿叶纷纷脱离,叶片在空中从绿色变成黄色,枯叶铺天盖地地朝他砸下来。
孟怀仁下意识闭眼,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周围变成了院子。
这是哪里?他抬头看,是清心居。
山长的居所?
他走进去,一路上还是没人。
他循着记忆中的路走到书房门前,有人在里面吵架,隔着门都能听清。
“所以呢?你就为了一个可能杀了风华!”
“关乎范氏,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两人的声音他都熟识,但他无暇顾及。
杨风华死了?
山长杀了他!
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的画面急速转动,孟怀仁看着范昭在讲会上顶撞山长,在斋舍里抱着一封信又哭又笑,天亮之后他收拾齐整,从未旷过课的范昭第一次缺席,他带着那封信下山报官。
再后来他站在一个院子外面,听着范昭的疯叫。
孟怀仁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他只穿着里衣,汗渗透前胸后背的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他将额头上的汗抹掉,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梦,是梦。”
直到看到范昭做到位置上后,他才确信真的是梦。
可当天晚上他便得知杨风华不见的消息。
那个格外真实的梦浮现在脑海里,湖里的那双手是他的!
范昭来问时,他一度想让他去湖边看看,可转念一想,要是他不在湖边,他的话会耽误他们,可若是他真的在湖边,他又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难不成说自己梦到了?可谁会相信这么离谱的理由?
范昭最后的惨叫还在耳边盘旋,孟怀仁一激灵,张开的口闭上,想要拦住范昭的手也收回去,他默默看着范昭离开。
在被带下山时,他知道真的出事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那个奇怪的梦,他到底该怎么做?
在县衙里,他们问他有没有去过湖边,他摇头。
他斗不过他的。范昭也斗不过他。
“我没有去过湖边。”
他确实没有去过湖边。
“我一整天都是按照作息行动的。”
他确实一整天都有人证。
孟怀仁佯装镇定,强撑着直到被送回书院。
牧德真手里的那封信,他忆起梦中那人压在石头下的就是一封信!
他脸色煞白,惊恐地盯着那封信,怪不得杨风华被定为自杀。
牧德真肘击他:“怀仁这是怎么了?”
孟怀仁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想起些过去的事情。”
牧德真以为他想起杨风华了,沉声道:“我们一定要替他报仇!”
他沉浸在自己的豪言壮志中,没有注意到孟怀仁的不对劲。
梦中没有牧德真参与,范昭去官府举报却被关起来。他失败了。
临河是密安范氏的地盘,若想要扳倒山长就得离开密安,可只凭他们的本事,连临河都出不去。
牧德真喋喋不休,孟怀仁兴致不高,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牧德真参与进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他与他们交好,会不会连累到他?
不行,得找出路,一定要想办法找个活路……
雨小了些,范昭还跪在明伦堂前,关今越等他吃完后提着食盒离开。
朱筑:“你这样说不会出问题吗?”
关今越:“我怀疑,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是范昭。”
范昭出身密安范氏,是山长之子,还是杨风华的堂兄,他少年天才,才华横溢,所有主角该有的光环都在他身上。
最重要的是,迄今为止所有的“意外”都与他有关。
朱筑:“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的愿望会是什么?总不能是救活杨风华吧?”
关今越:“如果真的是这个的话,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杨风华不可能死而复活。
朱筑:“也对。那是替杨风华报仇?”
关今越:“也许。”
朱筑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给他说帮杨风华报仇的事,试探一下他的愿望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