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楔,是叫弘楔吧?”纯嘉瞅着木鱼上空放大的一个身影,悠悠开口,“山中无岁月,不想竟已过去这么多年。佛道虽非一家,然贫道虚长你几辈,今日冒犯之罪便不怪罪于你了,炸毁的丹药洞府也用不着你赔了。莫打扰贫道修仙,速速退下吧。”
如此大度和善,纯嘉本以为这和尚定会感激涕零,谁知他竟轻哂一声:“妖道,莫以为知道几个我寺先人的法号便能虚张声势、哄得贫僧离开,让你继续为祸世间、害人性命。现在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若三个数之后你依旧不知悔改,纵使法器被毁,贫僧也会叫你修为散尽,身死道消——贫僧保证。”
杀气腾腾的话也能说得如此诚恳。
纯嘉大奇,先不说这光头有没有那个本事,只是,咦——
贫道何时“为祸世间、害人性命”了?
难不成哪个小娘子无意得见贫道真容,为之倾倒,念念不忘,害了相思病?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
他这样想着,嘴上一时不察,也跟着问了出来。外头数数数到二的和尚闻言十分不齿:“不过短短半月,竟将自身罪过忘得一干二净,可见平日里没少做下这等恶事。你若不记得,贫僧便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半月之前,你可有在白露镇买药?”
纯嘉点头,丹炉里被炸掉的那些就是了。
“认了便好——买药之时,你可有遇见一年轻妇人?”
纯嘉依旧点头——纯嘉道长仙风道骨,让人见之忘俗,每每下山,不知多少凡夫俗妇争相结交。莫说一个年轻妇人,十个他也一样认。
弘楔面色愈冷,“既如此,那你一定也记得,自己用一丸假药骗得那妇人为你慷慨解囊,付了所有药钱?”
纯嘉想起来了。
半月前,纯嘉搜了搜库房,见洞府里的丹药材料不多了,便下山采买。只是许久不曾入世,不曾想,这世间竟起了不小变化。
——最大的变化便是药房老板心更黑了,药材更贵了。
纯嘉道长人美心善,是个表里如一的半仙,虽有一身本事,却不好仗势欺人——那是粗人的做派。
也不好隐了身形捎带出去——那是贼人的做派。
大路朝天,纯嘉干脆幡子一支,做回了将将入道那会儿的老本行。
卜卦看相,降妖驱邪。
生意方开张,一个年轻小娘子便犹犹豫豫地凑了过来。
他尚未开口问其卜什么,便见那小娘子手里绞着帕子,面上含羞带怯,望着自己欲语还休。
纯嘉心中喟叹,世人多浅薄,生就这一张美丽皮囊,哪怕自己是方外人身份,也终究免不了如斯烦恼。
他正想提醒那小娘子勿要把脸贴在自己脸上,便听她小声道,不瞒道长,小妇人心中所忧,乃是外子身体状况……
哦,成了婚的。
颠三倒四,总算把话讲清。原来近半年来,她那夫君行房无力。夜深人静,小妇人每每做好准备,其夫君要么挥手拒绝,要么借口事忙,连酝酿娇·喘的时间都不给。到了这个月,更是连同房都不愿意了,严重影响了夫妻感情。
偏婆婆时不时敲打她肚皮要争气,小妇人委屈无处可诉,又寻医问药无方,忧思许久,今日见了道长,这才豁出脸面来求问。
这等事情嘛,对于纯嘉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他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丸药,那药中炼了锁阳等许多药材,莫说房事不能者,便是那和尚用了都要破戒还俗。
小妇人感恩戴德,定要重金酬谢,纯嘉婉拒无方,稍稍透露自己缺几味药,那小妇人便慷慨解囊,将药一并买下,赠予纯嘉。
此事做得圆满,两下皆大欢喜,当即回家的回家,归洞的归洞。
如今这和尚前来兴师问罪,难不成那药竟不起作用?不至于呀……
而且这和尚也太夸张,即便没用,再给他一丸便是,自己哪里就“为祸世间、害人性命”了?
“不装了?”弘楔目光凛冽,“那严柏风吃下去的究竟是个什么,你心里清楚——”
严柏风是哪根葱,纯嘉这会儿明白了。要说吃下去的是什么,天下一等一的壮阳药呀,虽说不大好放在明面上说,可那严柏风又不是和尚,且这是人家小夫妻关起门来用的,做什么要像和尚那般假正经?
假正经的和尚冷觑着纯嘉:“——严柏风肚子里养的是个什么,你该心知肚明!”
纯嘉微微睁大了眼睛,多年没用过,自己的那味药药效都这么强了?
不仅能壮阳,还能让男人怀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