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哪个距离才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子胤沉下声音问。
翊川想了想:“大概在半径二十米之外,才不会有那种感觉。”
子胤回头看了眼三宸,脑海中不断跳出十金乌和活物般的黑土,而不偏不倚的十二个人偶,让他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往上游。”子胤指挥道:“你把光扩散开来。”
三宸听话的将光球扩大在压缩,将漆黑的水底照得亮如白昼。
子胤浮在祭坛正上方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借三宸的光,看清楚了祭坛的情况。
十二个有男有女的人偶围成标准的圆,它们之间的距离规整统一,而正中央空荡荡的,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有个模糊的椭圆形轮廓,原先应该放着什么东西来着。
子胤看得还是不够清楚,往又下稍微沉了些,翊川很紧张,生怕子胤有不适应的症状。
子胤没感觉到不适,就又放心的往下沉了些,他依稀看到人偶脚下雕刻着花纹,但花纹太小,他离的太远,实在看不清。
“不能再下去了。”翊川提醒道。
“人偶藏着秘密。”子胤拉住子胤,正色道。
翊川来探路的时候光注意靠近祭坛中央会很难受,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人偶的数量就走了,没注意观察细节。
他咬了咬嘴唇,思考了两秒同意了,放开手让子胤近距离观察,要是子胤出现不适症状,他就立刻潜下去把人往上带脱离范围。
子胤抱着一种难受就立刻往上浮的心态,一点一点往下潜,明明已经到了20米之内的范围,他却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反而是三宸和翊川,他们都出现了相同的反应,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行动变得不顺畅。
仿佛只针对他们两个。
“我没事,你们往上浮,在安全位置等我。”
三宸闻声如获大赦的点点头,将光球分出来一半跟随子胤。
子胤潜到跟人偶面对面的位置。
人偶雕刻得很精致,面部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他数了一下,十二个人偶,七个男五个女,只要水流稍有强烈的流动,人偶就随着水流动作,男人偶往前倾,女人偶往后倒,很整齐很有节奏感。
而人偶脚下刻着的是月相,朔月、蛾眉月、上弦月、盈凸月、望月、 亏凸月、下弦月、残月、 晦月。月相只有八个,但十二个人偶脚下都有一个月相雕刻花纹,再看仔细点,相似的月相仍有细微的差别,相似而不相同。
“快跑,危险。”
还没等子胤多看几眼,子胤就听到翊川急促的呼喊。
子胤注意力从人偶挪开,才注意到脚下的泥土活了过来——正是缠住翊川的黑色淤泥!
黑泥化成无数根漆黑的触手,发出低沉嘶哑的怪鸣朝他袭来,好似要钻入他的身体,和他合二为一。
他心底发毛,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他也不好施展法术,万一破坏了这瑰丽的文化遗址,又会造成一段历史的遗失。
他一弹而起,奋力往上浮去,拉开十来米距离之后才放心回头看。
只见黑色的淤泥伸长到五六米长就到极限了,活动范围仅限于以十二人偶围成的圆心向外延展五六米。
黑泥不死心仍在极力蔓延,可祂的延展性似乎不再能支撑他向上了,同时人偶脚下被岁月磨蚀的月相雕刻流过淡淡的银光,随后祂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拽了回去。
子胤看着有生命的黑泥、月相和十二人偶,再联想到十金乌,全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十金乌和十二月。
十金乌为人熟道,但十二月就没那么闻名了。
羲和诞日,常仪育月,便是十二月的由来。
十二月掌管夜晚、潮汐和引力,可茫茫黑夜不见光亮,他们也想像金乌一般为人留出一道光,奈何有心无力,于是十二月向金乌借来光芒,为世人照亮长夜。
任何人或事都有两面性,就像阴晴圆缺是不变的准则,同样的有所得也必有所思也是一种守恒。
看似美好的愿望最终招致灾祸,他人的光只会让他们也身处其中,十二月首先是他们自己,再是世人的十二月,总会有对身份责任的怨言,对自我的厌弃。
夜复一夜积累,埋藏在深处的黑暗沉重秘密,井喷式爆发,十二月本身的阴暗面凝聚成一个实体,成为害怕光亮半神半妖的祸害。
那滩活动的黑泥,就是十二月阴暗面汇聚而成的活物,充满怨念,稍有不慎染上,就会不得善终。
子胤抬头,看向浮在他上方的翊川和三宸,三宸靠近会难受很正常,因为他是十金乌之一,黑泥与金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至于翊川,他不由得想起了收拾行李时,三宸问他为什么还要带翊川,那时候他说的有用,仅仅限于脑海浮现的细碎画面,现在不一样了。
那是个前世陆景讲给他听的过于古老的故事——最初的鲛人并不能泣泪成珠。十二月之一的七月和鲛人相恋并诞下了孩子,不久后十二月的灾祸爆发,十二月融为一体。七月的妻子每到夜晚就浮出海面,在礁石哼唱着他们相识的歌谣,望月思君。或许是七月感觉到妻子的思念,月光将鲛人的眼泪凝成珍珠,久而久之鲛人都能泣泪成珠。
这个故事有多少分真,多少分假,子胤不得而知,但就现在的已知信息而言,他肯定翊川肯定跟十二月有关系。
“那是什么东西?!”翊川问道。
三宸紧张兮兮的游到子胤身边,拉着他再往上浮,生怕突发情况,那滩黑泥突破封锁,将子胤拽下去。
“蚀,十二月身上分离出来的阴暗人格。”三宸代替子胤开口,神色语气都很严肃:“那滩黑泥之下,就是轮回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