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星乌尴尬地坐在一边,背挺得笔直,心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疑问。
阿玉说让她等,到底是等什么?
沈溯为什么要找自己一起行动?他要做的事,和她要完成的任务有关联吗?
也不知师父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小紫和小红,她们回去了吗?
方才阿玉说的,妙香楼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幸而现在跟她同处一屋的二人,她还算信任......吧?
星乌有些头疼地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溯难得见她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轻声回了句:“等,宵禁。”
宵禁?这倒是大宁若有若无的规矩了。
按大宁的法律,亥时所有娱乐场所都要关闭。
有些场所之所以能彻夜通亮,是因为背后有统治势力支持,加上能创造经济效益,有些官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妙香楼......星乌实在不想提起——那是百里篁开设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她以前常常前往的原因:为了视察其中情况,保证管理的井然有序。
而葬雪楼长期与朝廷为敌,因此,妙香楼当然不能幸免于大宁严苛的律法。
按照小红之前说的,长洲的县令以前是个清廉的官儿,想必也不会容许这样违法的事发生。
对了,今晚妙香楼的灯被砸坏了,也算是提前“宵禁”了。
不对。
以前,为避免受罚,茶楼酒肆在宵禁前,会以“灭灯”、“收幌”等方式委婉逐客。
作为亲自监管过的人,星乌更加清楚,妙香楼通常会提前半个时辰提醒一次,在最后一刻钟会再提醒一次,并及时疏散人群。
其检查极为严格,原因很简单:朝廷本就是借宵禁这一制度,给葬雪楼下马威,若是没有管理好,自然要起争端,到时候绝对是是葬雪楼理亏。
就为了告诉他们:你葬雪楼在江湖上多么多么厉害,又如何?在大宁的天下,便要守大宁的天法!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更重要的是,常常有心怀不善的人混在客人里面,迟迟不走。
他们会借机窥视人员、刺探消息,或是盗窃,最多的还是猥亵,或是行奸,总之是故意犯禁,再把罪名推拖到妙香楼身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初,星乌是自作主张向楼主请愿,监管妙香楼的——她改变不了楼主的决定,所以想尽可能地,让这里正常一点,安全一点。
她当然知道那些客人有多麻烦,但在她看来,这些麻烦的根源,纯粹是葬雪楼自找麻烦。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江湖组织,每天打打杀杀的还不够?非要去建青楼?
她至今都无法理解百里篁这一行为。
是为了情报收集?是为了扩大名气?还是单纯怄气?总不能是因为他自己恶心的欲望吧?
罢了,不想了,问题是,现在妙香楼内黑漆漆的,估计那群人要开始巡查了。
虽然现在人差不多都跑完了......该不会真有人藏着,打算在晚上偷偷摸摸干点什么吧?
好像,她现在就是这样?
阿玉不必多言,但她跟沈溯......难不成沈溯有躲过巡查的办法?
正当她懊恼之时,门突然开了,侍女小心翼翼地进来,谨慎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三人,合上了门。
这位侍女对于玉棠房间内多出的人儿,没有任何恐惧或惊讶的情绪,就连对方才还受了伤的玉棠,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心。
似乎把玉棠送回房后,她便离开了。
烛光照在她脸上,像一幅蜡泪晒干了的枯画。
她只是淡淡看了玉棠一眼,垂头俯身,恭敬地问:“姑娘,这便是您今晚的客人了么?”
玉棠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
侍女伸出双手,从那袖中,抖了什么东西出来,道:“二位请。”
她的嗓音很细,同妙香楼内的姑娘们没有区别,可手上却满是茧子。
星乌凑近了去看,只见那侍女手心的,是两根木签——映着两枚铜钱——“穷奇签”。
她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沈溯已代她接过,微笑着道了句“谢谢”。
“二位请。”
侍女轻轻打开了门,退了出去,在一边弯腰等候。
“二位公子,随妾身来便是。”
玉棠虚虚挽上星乌的手,另一头紧拽着沈溯的腰带,也不知是调戏还是威胁。
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手心,星乌下意识缩了一下,又想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抗拒才是,索性又把手握了回去。
害,不就是牵下小手嘛,小时候谁没干过?
星乌半是洗脑半是催眠地想。
玉棠轻笑一声,柔软的指时不时就蹭蹭她的掌心,跟撒娇似的。
沈溯不知道另外两人的动静,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环境上了。
今夜,便是计划的开始,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着,跟着侍女来到戏台旁。
临近宵禁节点,这里却聚集了不少人。
星乌回头望去,妙香楼早已关门了。
现在...究竟是做什么?
这里的人,都默契地不作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几秒,只听脚底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
得亏星乌习惯了监听,这才能辨别出来。
想来若是旁人,是什么也不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