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支支吾吾,瞥了一眼沈丞相方向。
称病多日的沈丞相最近才刚刚恢复上朝。
云天齐见卫尉总是看沈丞相方向,心中又窜起无名火,怒道:“你还有什么话,直接说,看别处作甚?!”
卫尉赶紧一叩到地,回禀道:“是,陛下!臣听那些流民说,他们不远万里来此,缘于小沈大人被突然传召回京。”
云天齐语气幽幽地问:“哦?官员正常调动,这与他们何干?”
卫尉一脸惶恐,声音不禁低了几分,“灾区流民不知怎的,听了风声,说小沈大人是因为被皇上猜疑,才突然被召回。他们感念小沈大人赈灾善举,这才自发集结进京,要为小沈大人请命!”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无声。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说话,只偷偷用余光瞥向沈丞相方向。
沈丞相不动如山,只是眉宇间一点点蹙了起来,忧色满目。
“好!好啊!想不到小沈大人的威望如此之高!”
云天齐气得脸色发白,原本漂亮的眼睛因愤怒而散发阴森寒意。
他闭上眼,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
良久,才缓声道:“数千之众集结在此,其中必有人挑唆煽动,查!给朕狠狠地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在兴风作浪,看不得朕安生!”
……
云天骄听说了城外流民聚集的事,心中不安,决定和知微去看看。
也是巧合,今日刚好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想到那些流民流离失所,过得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更别提庆祝节日,于是她命人准备了数千月饼,由护卫军押送着,随她送出城外。
从西南城门出去,直到青元新神殿的选址万溪,沿途十几里地都有重兵把守。
云天骄坐在马车中,半途瞧见了正在当值巡查的卫尉,便让人将马车停了,掀开车帘问话。
她与当朝卫尉并不熟识,只知道姓李。
“李大人,为何这沿途布置了如此多的兵力?”
“回禀长公主殿下,这些流民数量不菲,偏偏滞留地又距离万溪如此之近,陛下担心影响到青元神尊的神殿修建,特命臣严格看管。”
云天骄听得皱眉,放下车帘让马车继续前行,不禁对知微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顾着修神殿,数千流民,处理不妥当,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微安慰道:“殿下不必心急,那些流民停留在距离城门十几里之外,想必并无反意,应该当真只是来为小沈大人请命的,咱们且先看看再说。”
马车又前行片刻,路过一大片开辟过土石的空地,想必就是神殿选址之处。
按照云天骄预想,这里是正经的工地,若怕流民生事,守兵理应更多才是,可是出乎意料,几乎没看到多少人守在这里。
她再次令马车停下,一个屯长上前叩拜。
云天骄问:“怎的这里就只有你们这点人?”
屯长答:“回禀殿下,前面闹起来了,咱们这边不少人手调派过去,镇压骚乱!”
云天骄心中一凛:“发生了何事?”
屯长摇头:“具体还不知道,只是今儿一早前边就有人回来传信,让我们过去帮忙镇压流民,说是闹起来了。”
云天骄不敢耽搁,准备立刻赶去现场。
屯长劝阻道:“殿下,乱民危险,您还是回去,别再往前走了。”
“无妨,流民也还是民。”她微微眯起眼,心中不安较之前更甚,喃喃道:“就怕今日不去,日后这数千之众,就不再是民了。”
马车继续前行,她的手被知微抓住时,才惊觉自己的手竟是比知微的手还冷。
很快就听见前面远远传来喧闹声,云天骄目力极好,隐约看见一个官兵正高高举起佩刀,砍向地上一个穿着平民服饰的人。
“知微,拦住他!”云天骄骤然抓紧知微的手臂。
知微掀帘弹指,那士兵手中屠刀下落的瞬间被弹开,救了那平民一命。
这变故骤然引得众人向云天娇这边看来,便见一个长长车队,正向他们这边驶来。
“那是长公主殿下的马车和仪仗!”有官兵认了出来,大喊一声。
为首的长官赶紧小跑过来。
云天骄喝问:“因何生乱,竟以屠刀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那官兵头头也是满脸不忿,激动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帮流民,竟然大逆不道,在这里公然社坛祭拜鬼王!”
“是啊,我们想要拦阻,他们竟是拼死反抗,就刚刚那少年,居然还夺了同袍兵器,险些重伤我们!”
另有官兵告状,伸手指向刚刚那个被云天骄救了的刀下平民。
云天骄顺着看过去,只见那人身形单薄,看似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此时正不紧不慢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灰尘,循声转过头来。
一张原本清秀的脸,斜斜贯穿了一条长长的刀疤。
云天骄不禁愣了愣。
这人她见过,是那日戏楼里受伤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