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灵兽。”秦鸣无奈地放下手中古籍，伸手接过隼鸟，取下留影石，指尖顺着它颈羽熟稔至极的梳理，“性子比那只夜隼温顺些。”

白隼落在乌木鸟架上，尾羽扫过雕刻着云纹的横枝，偏头去啄燕临溪伸来的指尖。

“毛色倒像新雪。”燕临溪喃喃出声，指尖轻轻蹭过鸟喙，惹得隼鸟发出细碎的低鸣，他心里竟有点想要这只鸟了，“丐子不是用的那只黑紫的夜隼吗？”

“主子的灵宠有很多，他喜欢养。”秦鸣太了解燕临溪了，瞧这模样，这下子小主子肯定是无心学习了，“你要是有时间去楼主的地盘，还能看见野猪。”

燕临溪听了秦鸣的话，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丐子养着他，不会跟养这群鸟是一个心态吧？不过是一时兴起，将他当作一个漂亮的鸟儿。若自己是一条龙，一只狼，或许丐子也不会如此上心。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失落，但又不愿意再多想，于是伸手捏碎了留影石。

光影中浮现的丐子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未挂平素常戴的葫芦，似乎正在追踪着什么人，很快，丐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人在魔族打听伊介的过去，你认不认识？”

那是个抱着小女孩的灰衣男子。

“鬼爷......”话到舌尖忽的凝住，燕临溪望着光影中转身的丐子，看见那人耳后新添的伤痕，像是蜈蚣爬过皮肤，留下了苍白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这是留影石，自己的回答丐子也听不到。

留影石又传来了丐子的声音，“不必回话，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鸣在旁静静看着，目光落在少年攥紧的拳头上，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三日后，丐子单手拎着神预的后衣领，晃进据点院门。神预耳尖泛红，指尖不自然地蜷起，一脸尴尬。

“砰” 的一声闷响，神预被丢在燕临溪脚边。少年踉跄着扶住桌沿，站直了身子，案几上堆着的《兵器谱》也被扒拉下来几卷。

丐子斜倚门框，指尖转着枚骰子，冷冷地说道“醉仙居的胭脂香，比老子的拳头还好用？就那么有趣？”

醉仙居倒不是什么修士的洞府，而是这座城的花楼，都是男人的那种。

神预偷瞥正在疯狂整理玉简的秦鸣，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一脸无辜的模样，不敢吱声。

燕临溪也望向了他们，这几个月被关在房间里学习各种枯燥知识，他早就憋闷得不行，心里有一堆话像潮水般翻涌。可真到开口时，却只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音调，仿佛那些话语都被这沉默的环境给堵住了喉咙。

“去听曲儿？” 丐子突然伸手，捏住燕临溪的后颈，小家伙喉间滚出一声含混的 “嗯”，“喜欢是吧，走，今天一起去。”

“想来小比噶最近几个月是一点没学如何战斗，毕竟他的武学老师在醉仙居过得自在。”丐子的声音不大，却让神预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发慌。

一行四人穿过垂杨夹道的街巷，模样怪异至极。

丐子手里拎着个小孩，像戏文里捉妖的钟馗。后面跟着个穿着暴露的青年，秦鸣抱着一叠玉简小跑跟在后面，发冠歪了也顾不得扶，倒像是被夫子罚抄的书童。

路人见了这组合，纷纷贴着墙根走，有卖糖葫芦的小贩甚至把担子藏到了树后。

刚到醉仙居大门前，老鸨立刻热情地挥着手迎了上来，神预冲她拼命眨左眼，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几位爷是来听曲儿还是 ——”

“喝花酒，把你们最好看的堂子给我叫出来。”丐子对着老鸨说完后，又转头喊出了血影楼的死士，吩咐道，“去湖边给我租个画舫。”

神预盯着老鸨身后抱古琴的清倌儿，突然发现对方腰间挂着自己送的香囊，耳尖 “腾” 地红到发根。

丐子蹲下身子，让燕临溪骑到了自己的头上，伸手拎起那清倌儿，就朝着湖边大步走去。

画舫的雕花栏杆外，水波正碎成金箔。

燕临溪骑在丐子肩头，指尖拨弄那人的头发，忽然听见舱内传来呛啷一声。探头望去，正见疯子堂的死士扯着逍遥堂的衣领，腰间的九环刀在暮色中晃出冷光：“敢说老子堂口的坏话？信不信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鱼？”

“有本事就来啊。” 逍遥堂那人撩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的刀疤，“上个月在乱葬岗，是谁被尸潮追得爬树？”

另一个死士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逍遥堂的人脸上露出一抹贱兮兮的神情，“兄弟你为什么不说话，哦，我懂了，你是聋哑堂的。”

那死士依旧默默不说话，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可这反而让那贱兮兮的死士更加来劲了，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果然像你们这种聋哑疯子就该分到那里去。”

秦鸣刚要开口阻止，就见丐子突然抬手，两枚骰子 “啪” 地钉在舱板上，“都给老子听着，今晚谁打赢了，老子赏十坛醉仙居的百花酿 —— 要是输了......”

他斜睨神预，后者立刻打了个寒颤，“就去当三个月书童。”

三个死士的身影掠过船舷，瞬间消失在了燕临溪的视野之中。

“咚” 的一声，堂子被松开的瞬间踉跄半步，绣着并蒂莲的衣摆扫过鎏金香炉，香灰扑簌簌落在他的指尖。

丐子随手抛了颗葡萄入口，果肉在齿间迸出酸甜的汁液，他望着神预，忽然轻笑出声，那笑意在喉间打了个转，像冰面上掠过的风。

神预的耳尖红得要滴血，他盯着地板安安静静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过来。” 丐子突然开口，秦鸣拉着燕临溪，走到对面坐下。他则跷着腿喝酒，很快脚边堆了七个空酒坛。

晚风送来古琴声，混着兵刃相击的清响。

堂子看到丐子向外张望的眼神，误会了指令，他停下弹琴的手，指尖捏着衣带打滑。月白中衣滑落半寸，露出锁骨处几点朱砂痣。

“让你动了？”丐子刚送到唇边的酒盏 “砰” 地搁在桌上，酒液溅出，他斜睨神预，“把衣服给我穿上，遮得严严实实的，让神预动手。”

后者猛地抬头，湖面暮色渐浓，画舫的灯笼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