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讶吗?”宣影笑道:“慕容天仞早就料到魏陵州会跟高壑王联姻,所以临时换了新娘,弄了个玩偶帮上炸药。”
云思浅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是因为……”想到千蛊门送给天仞宗的货物,是她亲手下的毒,瞬间不寒而栗。
想必慕容天仞已经发现那批货有问题。
宣影说:“那批货只是导火索,慕容天仞早就想除掉千蛊门,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次机会难得,自然不会放过。”
云思浅直接了当:“谁干的?”
宣影:“赵云霄。是他放那些人进来的。”
云思浅:“不可能,他为何要背叛魏陵州,他们出生入死多年,这绝对不可能!”
“可能。”宣影道,“因为他有软肋,她的女儿还在慕容天仞手里。”
“……”
原来如此。
这是赵云霄的失误,因为慕容天仞拿他的女儿威胁他,在道义和亲情面前,赵云霄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而再次被亲近之人背叛,魏陵州发疯都来不及了。
云思浅顾不得那么多,简单收拾好行囊,就去找魏陵州。
当她看到他一身喜袍,挥着寒月刀浴血奋战时,这一霎,云思浅耳朵嗡嗡的,视野逐渐模糊,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伴随着嗖嗖声响,云思浅急忙出刀,替魏陵州挡下袭来的箭矢,紧接着,她冲上前撑住男人沉重的身体,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喜袍鲜红,以至于看不清他身上的血,也不知这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阿浅……”
云思浅撑住魏陵州的身体,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颈部,“什么都别说了,我带你走。”
如今萨旦教徒再次入世,千蛊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死的死,逃的逃,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若想活命,只能去乡下躲避一阵子。
而慕容天仞想要的不止是吞并千蛊门,他一路追踪,为了得到云思浅不择手段。
云思浅搀扶中毒的魏陵州,二人仓皇出逃。
慕容天仞追上二人,掉下山崖的前一刻,他还不忘刺激魏陵州:“你的女人,我用着甚好。”
***
夜色深沉,云思浅背着魏陵州,很快就腰酸背痛。
环顾四周,这里是乡下,目前最重要的,是可以找到一家人借宿,然后请大夫给魏陵州清理毒镖。
白骨毒和毒镖的毒素混合在一起,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不小心,怀里的假赋阳令掉了,她赶紧藏进中衣里。
云思浅汗涔涔的,背部的衣衫紧紧贴着肌肤,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将她的伤口再次撕裂。
她拖着魏陵州,将他沉沉的脑袋抱在怀里。
男人的面色铁青,浑身都是滚烫的,中毒导致的眼圈发黑,他这样昏迷不醒不是办法,弱不能及时清理伤口,将毒素逼出来,恐怕有性命之忧,还好她思虑周全,临走时带了草药,正好给他敷上。
虽然处理得粗糙,却也是没办法。
眼下魏陵州高烧不退,她也是不敢睡过去,生怕她就这样抱着魏陵州,再也醒不过来。
她掣出罡熬,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腥红的血注伴随着疼痛感浸染了皓腕,云思浅咧嘴一笑,只有通过这样的极端的方式,才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逃离慕容天仞的控制后,她撑着一口气尽往林木繁茂,灌木丛生的地方钻,不敢再停下来。
慕容天仞不会放过他们,云思浅托着受伤的魏陵州,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只能尽量往弓箭和轻功都施展不开的地方走。
即便如此,失血和疼痛仍令她失去了平素的警觉,奔逃间一脚踩空,从斜坡上滚落。
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这里的草很长,躲在这里可以避开慕容天仞的追捕。
她接连受刑,又被关了许久,抵抗力大不如前,这在以前并不算什么的经历竟然让她发起烧来。
焦渴的喉咙,灼热的呼息,全身难以言喻的疼痛和疲惫都在折磨着她,消蚀着她的意志。
迷迷糊糊间,云思浅仿佛又看到白茫茫一片的冰山,山顶盛开着一朵朵淡绿色的雪莲花。
云思浅手臂缠了好几圈纱布,她微微抬起胳膊,就能撕扯到创口,魏陵州的身体格外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咬紧牙关,以撕扯伤口的方式,紧攫着一丝清明,掐着时辰,不停反复给魏陵州换药。
突然想到十年前的事,又忍不住煎熬起来。
她不知萧驭之在做什么,他有没有遵守承诺,善待云孟遥。
萧驭之爱过她吗?
还是因为这张酷似莲妃娘娘的容貌,凤凰陨落时的相依为命,全部是利用她,他们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
干裂的薄唇翕张,紧搂住怀中男人的脖子,细细地碎语,却没发出声音,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呢喃着些什么。
眼看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忽然前方有一个黑影。
凑近细看,那是一座小村庄。
没有灯火,却吓得那人尖叫起来,吱呀一声门开,小小的步子声声入耳,能听出是一个小女孩。
云思浅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将魏陵州放在围栏口靠着木桩,随即过去敲门:“求求你们,我们被仇家追杀,夫君中毒,可否借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