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此人向来狡诈,他口中所言,虚实难辨,断不可尽信。
虞墨一边脚步匆匆地疾行,一边眉心紧蹙,陷入思索,心中迅速盘算着。
如无意外,李瑾死后,他便会是顺理成章的新任掌印。眼下这当口,有两件事,亟待处理。
其一,便是要将李瑾在宫中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旧部势力彻底清理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其二,则是要彻查绝嗣散之事,倘若确有其事,定要寻一个合适时机,将此事告知于娘娘。
他心里清楚得很,唯有稳稳坐上第一权宦的位置,手中紧握实权,才能行事自如,不受掣肘。
不知不觉间,虞墨在心底已然将自己归入严时清的阵营。
往昔,他争权夺势,只为求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免受他人的欺辱。如今权势在握,他亦有了新的念想。
千忠说得没错,这世间之人,皆有七情六欲,都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如今,他的私心,不再是那金银财宝、功名利禄,而是实实在在的某个人,又有何不可?不过顺从本心罢了。
承乾宫内殿,恰是一派忙碌而欢快的景象。
兰翡与竹瑶正带着千慧收拾归府省亲所需的物什,严时清静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忙前忙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面上沉静自得,心中却暗暗思量着此次归家的种种事宜,要做的事,要见的人,桩桩件件都在心头盘算,不敢有丝毫松懈。
“皇上驾到——”
一道响亮的唱和声,清晰地传入殿内,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跪迎圣上。
抬眸看去,只见皇上身着一袭玄青大氅,那大氅上绣着精致的云纹,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款步踏入殿内。
严时清见状,忙不迭地起身,脚步轻盈急切,她小跑几步,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直直地扑进了皇上怀中。
她仰起头,脸上洋溢着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娇嗔地说道:“皇上来得正好,臣妾正让她们收拾归家省亲的东西呢。臣妾都盼了好久啦,终于能回家看看外祖父了。臣妾想着,要给外祖父带他最爱喝的明前龙井,还准备了一副上等的文房四宝,外祖父定会喜欢……”
皇上微微低头,看着怀中娇俏可人的严时清,见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中满是宠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朕的月儿如此孝顺,周公定然欣慰。此次省亲,朕已命人备下了诸多厚礼,定要让月儿风风光光地归家,也要让周公知晓朕对你的疼爱。”
严时清靠在皇上怀中,顿时面若三月桃花,娇俏地撒娇道:“多谢皇上!皇上待臣妾,怎么能这般好呢!”
白驹过隙,匆匆间,三日转瞬即逝,今日便是贵妃娘娘省亲的吉日。
天边尚余几分朦胧的暗色,似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虞墨便已起了个大早。
他早早便换上那身熨烫服帖的大红官服,那鲜艳的红色,恰似初升朝霞,映得那白皙面庞愈发清秀。
此刻,正立于铜镜前,身姿挺拔,眼神专注,仔细整理着仪容,正了正腰间玉带,又扶了扶头顶冠帽。
“小鱼,你且过来瞧瞧,我这一身,可还有哪里不妥之处?”
虞墨微微侧首,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后的小内侍,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一旁侍奉的小内侍,原本正垂首偷笑,许是被自家大人这突然的话语惊到,身子猛地一颤。
他忙清了清嗓子,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答道:“大人放心,您这一身,已是万分妥帖,定不会在贵妃娘娘面前有丝毫失仪。大人如此用心准备,贵妃娘娘定能瞧在眼里,记在心上。”
虞墨微微颔首,心中稍安,那紧绷的神经也略略放松了些许。随后,便带着一众随从,朝着承乾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待到了承乾宫,只见宫门外已站满了护卫侍从,皆垂首而立,身姿挺拔,气氛庄严肃穆。
不多时,宫门缓缓打开,严时清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莲步轻移,缓缓走出。
她身着一袭雪青宫装,身披同色大氅,行走间依稀能看到裙摆上朵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绽放出来。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柔顺,轻垂至腰间,头戴璀璨凤冠,冠上镶嵌着五色宝石,却远不及她本人耀眼夺目。
那娇艳红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眸如清泉,波光流转间,尽显妩媚与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