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妄歪了歪脖子,眯起眼睛:“早听说这龙盘山上的大当家是条汉子,鄙人今日一见,却并不觉得有传闻中那样神气。”
大当家的表情阴翳的盯住断妄,额头上青筋一鼓一鼓的。
这人是个虎背蜂腰的汉子,这样冷的天气里还只披了一件熊皮袍子,胳膊上扎实的肌肉隐隐的就要从大衣下跳出来,说是板肋虬筋的典型模版也不为过。
是常年习武的身材。
断妄轻笑了一声,笑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微扳过身子,右手抬剑,剑尖向下虚虚指向对方的腰腹,声音很轻道:“承让。”
就仿佛他们俩并不是即将要兵戎相见斗个你死我活,而只是要坐在一起悠闲地下一盘棋。
那汉子鼻孔里狠狠地喷出股气来,双脚迈开与肩膀同宽,左脚掌向下重重一踏,整个人微微弓起腰,半弯着膝盖,成进攻前的预备姿势。
身后,那二当家也站直了身子。
断妄右脚轻点,向着右侧墙壁处跃去,再一拧身,长剑倏地刺出,直指大当家左肩。
视线在空气中碰撞,迸出金石交锋的声响来,擦出点点火花。
三人同时动起来。
寒光扇动,断妄长剑向前猛探,削向右侧那大当家的脖颈处。大当家急忙向后跃去,从背后一左一右掏出两把斧子来。
那双斧看起来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宝贝,斧刃弯如弦月,上雕刻着的青龙图腾正森森的泛着寒光。
斧柄黑中透紫,想来是用品质上乘的铁石打造的,柄面上靠近斧刃的连接处缠着几层发黄染血的粗布绷带,凑近了还能隐约闻到上面传来的血腥气味。
断妄望着那斧子笑起来:“这也是件好宝贝。”说着,他将左手的鞭子一震,那长鞭便势如破竹的朝着二当家的面门扇去。
二当家反应也快,抬肘用那匕首格挡,鞭尾甩过匕首抽到了他手上。
这一下力道不浅,二当家只觉得这鞭子好似穿过他的皮肉,直接敲裂了他的手骨。
他咬着牙,腮帮子因剧烈疼痛而微微抽搐起来,但他到底有些本事,忍着没吭一声,任由鲜血渗进鞭子的缝隙里。
那皮开肉绽的右手翻腕反将那鞭子绕了一圈,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他站稳步子,将长鞭向着身前猛地一拉。
长鞭瞬间被拉得笔直。
断妄本就不打算用那鞭子,顺势松了手,正当二当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时,断妄挥剑刷刷两下砍在那鞭身之上。
这鞭子虽是件好宝贝,但到底是绳子搓成的,在只消一瞬,那鞭子便骤然断开几节,颓败的落在地上。
瞬息之间,断妄已经废了对方一条长鞭。那二当家还像没反应过来似的,手上缠着的断鞭几乎被他攥进肉里。
那头,大当家的斧子混着二当家的痛呼声才要落在他头上,断妄长剑一挡,发出铮的一声脆响来。
那汉子见偷袭不成,便将斧子成十字形大力向下压去,断妄只觉得头顶有千斤的巨石压下来,逼得他两手去抵住那剑刃,身形却还是愈发向下。
他紧抿着嘴,目光沉沉的盯紧那汉子。
大当家虽说力道极大,招式也来得凶猛,但并不讲究章法,只是靠着蛮力压制敌人以取胜。
断妄很快瞄准了那汉子半弯起的膝盖,他将全身的力都聚到右腿上,微微拧身出腿,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已失力的半跪在了地上。原本向前弓起的膝盖,眼下被扭成极怪异的姿势蜷在地板上。
这一腿力道很重,那汉子膝盖大概是废掉了。
断妄冷笑一声,剑光滚动之间,那汉子悄然没了气息。
“大哥!”二当家撕心裂肺的喊着,眼球几乎要撕裂眼眶蹦出来。
他整个人从原地暴起,大喝一声就朝着断妄刺来。
“不自量力。”断妄瞥了他一眼,冷哼道。
他向着左前方跨出一步,手中长剑挽了个圈,只轻轻一拨,就挑开了那削铁如泥的匕首。
二当家惨白着一张脸,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画面是那近在咫尺的染血獠牙。
屋外的打斗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断妄走下楼梯,一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着,三七正蹲在一旁无聊的打着哈欠。
见人下来,三七笑嘻嘻的抹了一把脸凑上去:“老大这速度越来越快了。”
断妄敷衍的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长剑丢给他:“去打盆水来洗洗。”
“得嘞。”三七得了令,屁颠屁颠的抱着剑,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天要黑了。断妄抬头望天,那天上淡淡的浮着几缕柳絮般的云丝,这会儿正顺着微风向断妄脸上飘。
他摘下面具,仰首去感受那空气里微不可察的水汽落在脸上。难得有这样偷闲的时候,断妄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来。
他闭上眼。
孟衔月从梦魇中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