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似是有什么东西,几次三番触动碎陶片,闹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来。
手撑扶着的墙面,忽然变得湿黏,甚至,有些发软,这触感,有些像风干多日的硬疙瘩馍馍外层被水泡软了。
墙面分泌出的粘液,与她的手拉扯着不松,宛若有生命一般,疯狂繁殖增多,不断收缩,带着她被黏住的手往墙上拉,任凭她如何挣扎清理,也无济于事。
终不敌,她的手掌被强行拉扯着紧贴回墙面。
不等她细思这粘液究竟是何物,墙面就变似沼泽,贴墙的手开始往墙里陷,墙洞中涌出的粘液,也越来越多。
直到,她被墙“吞噬”进的手,与墙后另一双裹满粘液的手,十指紧握住,她吓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
害怕的她,浑身战栗,无限放大的胆怯使她挪不开步子,僵在原地,脖颈也跟生锈了似的,转头卡顿。
偏偏,在这黢黑的密闭房间里,她这双眼的夜视能力突然被提高至异于凡人的地步,房间内的一切轮廓都落得清晰。
尤其,是那床底坛子破碎处旁,匍匐着的婴孩。
这婴孩体幼年小,就跟刚出生时的瘦弱早产儿差不多大。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婴孩,应当连翻身、坐直都无法做到才对,而它,却可以长时间匍匐着,且能灵活控制身体,稳稳爬动。
自与婴孩对上视线起,它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歪头打量她几眼后,婴孩朝她快速爬了过来,同时,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短短距离,婴孩爬到她脚边时,已然迅速成长为一个约摸六岁大的孩童。
它站起身,拽住她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助她脱了陷。
“你是谁?”
鸢璃脱口而出便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问话也非自己所思所想。
小孩摸着鸢璃不知何时隆起的小腹,答:“我是娘腹中的孩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必须得赶在鸡鸣天亮前,回到你的肉身。”
“回到我的肉身,是什么意思?”
“娘知道得越多,回肉身的希望就越渺茫。”
小孩面色忧虑,焦急地拉着她开始小跑。
房间里一切开始消散,化为黑暗,小孩仍旧牵着她继续奔跑着,直到在看见一个很远的光点,它才停下。
“我就陪你到这儿了,往光的方向跑,一定不要回头,你就能回到你的肉身。”
它又一次摸了摸鸢璃的小腹,问她:“娘,你会生下孩儿我的,对吗?若是,你不想要我,你能最后抱抱我再走吗?”
它是那样的可怜巴巴儿,那样的惹人心疼怜爱,母爱在此刻泛滥到了极点。
纵使鸢璃的意识清醒的知晓,眼前这个孩子是什么东西,可她做梦的这具身体,却有着相反的极端想法。
求子多年万难不得的愁苦即将得于必然实现,彼时,她也顾不得这四处诡异,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攥住了这唯一的希望。
她蹲下身抱住它,眼眶中闪烁着欣喜激动之情的泪花。
“当然,当然,只要你肯托生到娘肚子里,娘当然会生下你。”
闻言,它与她面对面拥抱着,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它的脸上露出了欢喜贪婪的笑容。
“说好了,娘,你一定要保护我平安出世哦。”
“嗯,说好了。”
拥抱完,眨眼间她就又回到了房中,但它竟然还在。
它牵着她的手走回床榻边,让她躺回床上躺下,小手吃力地替她掖好被子,掖过的被子上还残留下了一些脏脏的黑色手印。
它睡躺在被面上,右手轻轻拍哄着她睡觉,嘴里还唱起哄孩子睡的童谣。
空灵的孩童歌声在整个房间回荡,她的困意也渐渐袭来。
它停下拍哄她的手,从它自己的胸膛里取出一颗发光的果实喂到她嘴边。
鸢璃认出这果实,跟关押她的女人,从院子草地下埋着的两具孩童骷髅胸膛处采摘,强喂给她吃的果实一摸一样。
顿时警觉的鸢璃,抗拒不已,奈何她根本无法控制梦中这具身体。
“娘吃了果果,就一定能怀宝宝,娘不是说要我的吗?娘听话,啊~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