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步远的对门,像是踏入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钥匙转动的声音和手机铃声是同一时间响起来的,林禹拿起一看,冷冷地咧了咧嘴角,挂断。
刚进屋又响,又挂。
没走两步又响,林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起来。
对方是个沉雅的女声。
“忙什么呢还老挂我电话?”
林禹低沉着声音:“开会。”
“骗人,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在公司?”
对面扬起笑声:“对呀。”
林禹也笑,不过是不阴不阳的冷笑:“你倒是不怕被人看见了?”
“这不是想见你吗?又到见面的日子了,我在哪里等你?”
“今天心情不好,凑到月底一起吧。”
“那哪行,一个月就这么两面你还要给我减一次,我想你你不知道吗?”
话语间露出来的那股子亲昵让人忍不住皱眉:“妈,你不要说这么令人误会的话,我说了心情不好,你别逼我说难听的。”
对面一点都不介意他恶劣的态度,音调始终不变:“呀,看来真是心情不好,那好吧,明天再打给你。”
“明天也可以不用打。”
“那不行,说了一个月见两次就得两次。”
林禹嘲讽道:“你怕什么?怕我吞你钱吗?”
“你看你又来。”听筒中能听到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嘟嘟声,听步调都能想象到这人此时一定是高雅又从容,“一心情不好你就拿我出气,你就吃准了我不会跟你发脾气是吧?”
林禹硬邦邦道:“你可以发。”
“我才不要,咱们母子好不容易才和好,我怎么忍心对你发脾气呢?”
“是没脸吧?”
对面的优雅从容终于有了裂开的痕迹:“小禹,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林禹一听她以长辈自居就恶心,压着火问:“行了,我交代的事有进展了吗?”
“暂时还没有,一有进展我就跟你说了嘛,每次都要问。”
“挂了。”
“欸那明天……”
没说完的话直接被他从挂断的听筒中截断,这个人若非必要他是连见都不想见,故作高雅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厌烦。
每个月月中和月末两天是他和董事长汇报工作的日子,当然这是在他看来。但到对方嘴里就是母子见面以慰相思之苦的日子,真是听着都令人作呕。
……
……
学校的时光总是重复而单调,其实公司也一样,只是因为多了一个念想,空气中就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让人期待,又让人彷徨。
第二天在学校碰面时林禹一派平和,仿佛前一天的争吵根本不存在。
把背包往桌上一扔,还没坐下就冲对面备课的杨昱轩死皮赖脸打招呼:“杨老师早上好啊!”
满面笑容又让口罩给遮住了,自从回来见了老师后口罩都成必备品了,真的是……
热脸贴了冷屁股,伴着上课铃响人都没正眼看他,像掠过一团空气一样掠过他,拿着书就去教室了。
对此林禹早已习惯,无所谓地耸肩叹气,可有些人就看不惯了。
“看了吧看了吧,又不理人,也不知道整天装什么装。”
“就是,一个犯过事儿的人不逢人就笑也就罢了,竟然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当得老师。”
“哎呀别拿那说事儿,我跟你们说这里边有内情,这位杨老师身份可能不简单。”
“你们刚来没两年不知道,刚出事那会儿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天天被当反面教材批斗。这都没什么,犯了事儿应该受的对吧?可有一次开会说是他办公室乱搞男女关系,人家当着领导的面直接就急了,还骂人呢,换你们你们敢么?”
"可关键人家急完之后不但没受处分,过了没几天反倒消停了,就连体罚这事儿都被揭过了,都说他后边有人,走了关系这事儿才平息下来。”
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闲着的老师也就五六个,上次争着要给林禹代课的三个女老师看上去私交不错,正围在一起说闲话。林禹作为这个屋里中唯一一名男性,独坐东头,与她们两两相隔,相距甚远。
那语文老师遥遥看了他一眼,扭头又对两个老师愤愤道:“管他有什么关系,体罚打人对吗?体罚学生也就算了,竟然连老师都打,也就是林老师不爱计较,还能大度的笑脸相迎,要是换了别人准跟他没完!”
“是不是真的?你真亲眼看见的?杨老师虽然平时看上去好像跟谁都不亲近,但也不是会动手的人啊,尤其是跟同事,他没这样过呀?”
“就是说,跟学生生气难免,男人气性大,动两下手也能理解。但跟同事不至于吧?”
语文老师急得脸都红了:“我当然是亲眼看见!我还跑过去质问他了,人家连理都没理,就跟别人欠他似的。这就是毛病,打人就是毛病,看他好久没出过事还以为把这坏毛病改了,没成想还变本加厉了,这也就是没计较,真要计较谁能让他白打?看这坯子以后也是个家暴的主儿,谁跟他过日子谁倒霉!”
“我跟你们说,人要有点臭毛病可难改了。欸说起来他结婚没有?他都四十多了吧?老剩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