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光情绪算不上好,脸上没带多少笑意,语气像是夹杂着碎冰:“摔成这样不处理,还跳什么跳?”
沈行云被他说得一愣,脑袋空白了瞬。
他刚才,是在吼她吗?
虽然他的音量不算大,咬字也没有很重,只是冷淡,淡得能冻死人。
“我们这儿不虐待员工。”江怀光的语气很平,几乎没什么起伏,“现在跟我下来,把伤口处理了再回来跳。”
“……”
见她愣在原地,江怀光平声陈述:“处理伤口花不了很长时间,不会耽搁你跳舞,伤口感染发炎才会影响跳舞。”
沈行云有点儿怕起争执,把江怀光惹到了,于是默默把拒绝的话憋了回去,很没骨气地认了怂:“……好。”
因为真的没太见过江怀光发脾气,突然被他冷脸说了一通,那威力远比凶狠的人暴怒更加恐怖。
更多是无所适从,感到有些无措。
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上面,江怀光就是这么个处事风格。毕竟他也要管很多人,如果对每个人都是好脾气,那也不太能管过来。
沈行云心不在焉地跟在他后面,始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就像学生时代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学生。
到了楼下。
江怀光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她,对她说了两个字:“等我。”
之后就转身走进了雨幕之中,步伐大而迅速。雨丝被风吹得斜飞,迷迷濛濛的街头,唯独他没有打伞,背影宽厚而又寂寥。
沈行云怔怔地,虚拢了下手心。
带着丝丝凉意,一点点蹿入心底。
她其实带了伞,但刚才下来的时候太紧张,就忘记拿了。沈行云犹豫了下,觉得江怀光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现在去拿伞,他回来后看不到自己人,会不会生气?
但她应该也不会花很长时间。
还是拿把伞比较好。
沈行云很快做了决定,恰好电梯到一楼,她乘坐电梯到二楼,整个过程很快。她穿过走廊,回到排练室,拿了一把黑胶伞。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林渝朝这边走来。
她打了个招呼:”林渝老师。”
林渝没想到还有人没走,他往排练室里面看了一眼,也没看到有人,便收回视线,“你怎么还在这?”
沈行云老实道:“我回来拿伞。”
说完,她想起他方才的动作,不太确定是不是来找江怀光的,便又补充了句:“我膝盖受伤了,江经理他有车,刚好送我去医院。”
林渝哦了一声,挑眉:“难怪。”
沈行云不知道自己表达得是否正常,看林渝的神情,也看不出别的意味。她跟林渝告别后,乘坐电梯下楼,一眼看到门口停放的一辆黑色宾利。
车窗半开着,灰暗的天幕底下,水汽把一切色彩冲淡,一切景致都灰蒙蒙的。
她看不太清楚车内的人。
但怕对方已经等了很久,她撑起伞小跑了过去。
坐上车后,她解释了句:“不好意思,我回去拿了把伞。”
江怀光侧过头,看沈行云神情不怎么自然,那双清亮明澈的眼含着些许慌张。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刚小跑了一段,她胸腔微微起伏着,呼吸略有些急促。
江怀光轻嗯了一声。意识到之前有点儿凶,可能吓到她了。他眼睫撩起,瞳仁平静地凝视着她,吐了句,“不用急,我总是等着你的。”
听到这句话后,沈行云动作僵硬,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能小声道谢。
车子驶动,江怀光开了口:“医院比较费时间,附近有家小诊所,去那边处理行不行?”
沈行云:“可以的。”
她其实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像这样的伤口,以前她也会摔,通常就涂点儿药,自己就慢慢好了,只是等待的时间会长点儿。
但碍于方才的情形,沈行云没敢多说,因为看江怀光似乎真的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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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小诊所,江怀光停靠在路边,提醒:“到了。”
沈行云注意到他没有伞,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下来,她就这么撑着伞一走了之挺不礼貌的,便问道:“你要下来吗?”
闻言,江怀光侧头,眼神有点儿怪异。他定定看了她几秒,似是在犹豫。
沈行云意识到有些不妙。
她、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她真的没有要他陪着自己去的意思啊!
她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下来透透气?”
说完之后,她眉心一跳,外面下着雨,有什么好下来透气的?
江怀光扫了眼窗外的雨景。他弯了下嘴唇,也没说什么,眉眼含着细碎的笑意,“也行,那我下来……透透气?”
沈行云明显看出他的揶揄,心跳得很快,呼吸都快停住。
她脸发着烫,但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故作镇定地道:“那你等我下。”
也没管江怀光的反应,她拉开车门,撑伞下了车。随后关好车门,绕到另外一边,弯下腰:“你现在可以下来了,我给你打伞。”
江怀光顺着这个角度看她。
暗色之下,她的肤色白得像是在发光,唇色浅淡。这样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修身的长袖纯棉米色舞蹈服,小v领设计,露出一小截锁骨,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一向爱漂亮,冷不冷可能也不在她考虑的范畴。江怀光情绪淡了下来,很快下了车,从她手里拿过伞,低声说,“我来吧。”
“好。”
但不知道是他腿太长,还是他本来就走得很快。沈行云因为要时刻注意污水不弄脏自己的鞋面,又要跟上他的步伐,走得有些慌乱。不仅如此,还要保持两人的距离。
沈行云神经绷得紧紧的。
没走几步,江怀光侧头,看她低头提着裤子,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步,生怕弄脏鞋子的模样。他的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