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光喉咙滚了滚,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他说,“你没事就好。”
这话一出,那些负面情绪似乎撕开了一道口子,急需要释放的途径。
沈行云再也忍不住,她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因为高考失败而难过,对人倾诉好像也很合理。那些累积起来的情绪,内心的苦涩,都可以以高考这个理由宣泄,她哽咽着说,“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失败。”
江怀光安慰,“只是高考失败了,你的人生远没有达到失败的境界。”
沈行云痛苦地摇了摇头,她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透出,喃喃道:“不是的,这只是个开始。”
“十八岁,确实只是人生的开始。”江怀光扯了几张纸,一点点擦掉她的眼泪,动作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儿,“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我相信你会过得很好。”
沈行云推开他的手,完全听不进去,一心沉浸在悲哀的情绪当中,她哭得崩溃,“不是这样的,我奶奶给我算过命,她说我这辈子就是克星,霉星。我命运坎坷,不会变得更好的,这只是厄运的开始。”
“那是江湖骗子,你不要信。”
“可她说对了。”
“是吗?你信这个吗?”江怀光漫不经心地,重新扯了几张纸,而后煞有介事地说,“我会看面相,我可以帮你看看。”
沈行云不太相信,可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延伸,她抬起眼,茫然地问:“你真的会看吗?”
江怀光表情很平静,他嗯了一声,将纸递给她:“你先把脸擦干净,不要再哭了,我帮你看看,你可以听我说得对不对。”
沈行云半信半疑地,她没再继续哭,慢慢地擦干净脸。露出清丽而又消瘦的脸颊,眼里还氤氲着看不清的雾气。
白炽灯静默的散发着光芒,客厅内亮堂白净,驱散一切阴暗。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根据面相聊人生和命运,偶尔传来一两声不和谐的啜泣声,但又很快被正儿八经的话掩盖。
中途想到什么,沈行云忽然郑重地喊了句大师。
江怀光一愣,而后无奈地弯了下唇,也没纠正,“怎么?”
沈行云神情很严肃:”我小时候家里给我求了一条红绳,是保佑我平安和好运的,但我高考前它突然失踪了,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不详的预兆啊?”
她信誓旦旦道:“说不定这就是我高考失败的罪魁祸首。”
江怀光眼尾微微上扬,柔声道:“或许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小时候围绕着你的霉运已经消失殆尽,红绳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他垂下眼,睫毛细密,像两把小刷子,柔和卷翘,“因为从此以后,你会平平安安,你会好运连连。”
沈行云望着他,内心泛起细小的涟漪。可垂下眼,又忍不住嘟囔,“可这真的是个很不好的预兆,我没办法相信会好。”
“那我祝你会好。”江怀光也很认真,他一字一顿,“以我的幸福换来你的好运,怎么样?”
沈行云睁大了眼睛,过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在她的意识里,这样的话是很容易显灵的,容易损害到自身,她严肃提醒道:“你现在收回还来得及。”
“不收回。”江怀光笑了起来,他看着她的脸,眉眼清朗干净。然后,他说出了那段真诚的,不夹带任何东西的祝福,“以我的幸福,换你好运,换你平安。”
字字句句,清晰有力。
沈行云缓慢从回忆中抽离,她视线转到手腕上,一抹鲜亮的红色分外突出。那是第二年高考前,江怀光送给她的一件礼物。
寺庙内虔诚叩首,希望她高考顺利。
以我的幸福,换取你好运。
沈行云心头骤然一涩,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从前,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着她的。
可他被她弄丢了。
她也不敢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害怕会打破他原本应有的美好轨迹。
害怕会等来糟糕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