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动呢?真神奇,明明她连创造自己的材料是什么都不知道。
“喂,小姑娘。”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特里的想法。
她看向现场唯一一个依然坐在地上的人。
苹伯正缩着脑袋,悄悄挥手看着特里,用与样貌不符的声音轻声呼唤她。
特里环顾四周,人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镇长保护镇民、解决瘟疫的办法,她蹲下身靠近苹伯,
“爷爷,您有什么事吗?”
苹伯没有回答,只是天真地望向特里,比起沙维,他的状态更像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特里扭头先看了眼芙薇,她发现一旁的特里不在就收回了对演讲的注意,此时也一脸疑惑地望向苹伯。
“这个……”苹伯摸上特里垂在地上的右手。
——或者说是长长藤的分支。
“这个,不太一样。”
“什么?”特里紧张地收回右手。
苹伯像告诉朋友秘密的孩子一样靠近特里的耳朵说道:“和我以前的朋友长得不太一样。”
身后的芙薇紧张地上前几步,特里攥紧斗篷里被长长藤包裹住的手。
是的,沙维说苹伯爷爷是十二年前从低语森林逃出来的。
森林里当然会有树人,特里偶尔在晶球小镇街上对树人的观察自然比不上苹伯与树人朝夕相处时的了解。
一刹那连周围热闹的演讲都变得寂静,她们等待着苹伯的下一句话,却见他眨眨眼收回了探出的头,又把脑袋埋在膝盖间。
这一次离得近,特里发现苹伯的嘴巴也在不断无声张合,似乎念着什么话。
芙薇也蹲在了特里的旁边,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向下,这本该是表达生气的表情,但特里从芙薇温柔的眼神中感觉到不对。
芙薇正一脸温柔地望向双肩开始细微抖动的苹伯,这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
这是一种新的情绪,它第一次出现在芙薇的脸上,特里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苹伯爷爷,您在说什么?”芙薇靠近苹伯,竖起耳朵听他讲话。
苹伯没有反应,于是芙薇又说了一遍,他这才抬头看向芙薇,两双眼睛离得很近,苹伯再一次缓慢开口,但这次却发出了声音。
“生命……”
“……力量。”
他以细微的声音说出两个词语,但更多的词语却被他吞入无声中。
“您,能说的再具体点吗?”芙薇轻声追问。
她认为苹伯爷爷或许有需要人帮忙的事情,即便不是她们能做的,但至少可以告诉沙温阿姨。
可是苹伯又低下头选择不再说话。
特里也学着芙薇靠近了些,如同与朋友诉说秘密般悄悄地说:
“爷爷,您说吧,我们的耳朵可好了。您可以说的很小声,我们都能听见。”
“你们听不见……没有人能听见。”苹伯还是不愿意抬头。
“您先说说看,”特里像哄孩子一样继续说——这是她在街上看到一位妈妈哄孩子时学到的,“就说一个词语,一个别人听不见的词语。”
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他的脸上已经有些明显的皱纹,但依然与他的声音不相符。
苹伯望向面前的这两位孩子,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失望了很多次,他无法向沙温开口,也无法向查尔斯开口,他无法向任何人开口。
因为他被施加了语言的规则。
他无法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说出十二年前低语森林灾难的真相。
可是现在,他还是为了这两个努力鼓励自己的孩子再次开口,在他的精神再次陷入不清醒之前。
“脱。”
“脱?”芙薇反问。
两位少女看到眼前的苹伯爷爷古怪地半张着嘴巴,在说出一个音停止下来。
“脱序。”
“脱序?”
在避难所一侧的角落,在所有站起来的背影包围而又遮掩下的一处墙角,芙薇和特里正认真听着眼前这细小的诉求。
苹伯的声音很小,如果是沙维得把耳朵伸到零距离才能听见,但芙薇和特里依然依靠人偶的力量听到了。
她们发现苹伯正以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她们,他再次开口,这次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
“脱序——瘟疫。”
“红丝瘟疫又名脱序瘟疫,它会让人们失去世界赋予的规则力量,然后走向毁灭。”
*
避难所的正中央,查尔斯正在激情演讲,他的演讲经验丰富,再加上规则力量与语言有关,因此总能最快安抚镇民的内心。
“各位,别担心!副镇长已经前往小镇东边的另一处避难所,我向大家保证,红丝瘟疫将很快得到制止!”
“同时,我们观察到一个异常现象,规则力量在感染者体内似乎莫名失效,鉴于紧急事态,教廷已迅速调派救援队伍前来支援,他们拥有抵抗红丝瘟疫的经验……”
在镇长旁边的沙温正认真听着,发现遥远的沙维向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