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妇人唰的一下跪在他面前,双手拉着他的衣袖,满脸泪痕哭诉道:“大人……有人害我儿啊呜呜呜……他死得好惨呐……”
宋暄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是先扶她起来还是先解释自己不是那青天大老爷。无奈示意宋义先把她扶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位夫人,你先起来。”宋暄抬着她的手臂,试图将人拉起来。谁知这妇人力气还不小,硬拽着不放手。
“我的儿啊……大人!大人!你得帮帮我呜呜呜呜……”
宋暄拿她没办法,才痛失亲子,他与宋义也不好太用力。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另一边黄忠接到消息就带着人往青玉巷赶。
谢晏正在承天大街上闲逛,高柯在身后提着几大包东西,谢晏手里拿着一盒敞开的驴打滚,他吃了一口嫌弃黏黏糊糊的便不再尝了。
余光瞥见黄忠一行人,便出声叫住。
黄忠额头一抽,怎么又遇见这小阎王了。
“拜见侯爷。”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黄忠如实回答:“回侯爷,刚青玉巷廖家差人来报官,说廖家公子被人杀了。”
“哦,”谢晏挑眉:“青玉巷?”
“正是。”
谢晏看向高柯,这么多年的经验让高柯一下就悟道他家侯爷的意思。不久前他才向小侯爷汇报宋暄在青玉巷买了个宅子。一看侯爷的表情他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他点点头,谢晏接收到信号后满意地笑道:“本侯与你一同前往。”
黄忠:……?
谢晏煞有其事道:“本侯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京中百姓遇难,本侯自有查明真相的职责。”
黄忠瞠目结舌。他怎么听说侯爷从不去大理寺点卯呢。
不过他都开口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侯爷请。”
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廖家时,谢晏一眼就看见人群中被一妇人死死拉着的宋暄,少年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片红色,又羞又臊、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围观的人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还没等再次聚拢就被衙役拦住,一一遣散。
宋暄此时看见谢晏和黄忠就跟看见救星似的,连忙对着拉住自己不放的妇人喊道:“夫人夫人,侯爷来了!你有什么冤屈尽可告诉侯爷,他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话一字不漏传到谢晏耳朵里,不免失笑。心里叹道,刚还觉得可爱呢,转眼间就露出爪子来了。
那妇人一听,果然撒手转向谢晏就要开始哭诉,刚伸出手想要抓衣袖就被谢晏幽冷疏离的眼神吓住,讪讪收回手。
宋暄倒奇了怪了,刚刚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哥那个头也不好使,这谢晏一记眼神就好使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哥,我要是长侯爷那样怎么样?”
宋义看了看宋暄,再看了看谢晏,毫不犹豫道:“你好看些。”
宋暄双眸一弯,被夸得心花路放。
一旁那妇人只会颠三倒四说那几句话,谢晏蹙眉不语。片刻后,把黄忠叫到跟前。
“让百姓都散了,我们去她家里看看。”
刚刚被缠着没多想别的,现在宋暄却觉得奇怪怎么就这妇人在外面吵闹,家中其他人怎么不见出来?
随后他摇摇头,既然谢晏在,此事他就不管了。刚踏进廖家的谢晏瞥见宋暄二人正往旁边的家走,倏然出声。
“宋编修?”
宋暄脚步一顿,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谢晏道:“不来吗?”
宋暄回身:“下官只是编修之职,查案一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
“嗯……不对,”谢晏摇摇食指,“无论是编修还是捕头,都是我大虞臣子,百姓受害,臣子岂有不管之理?”
宋暄在心里呵呵冷笑,什么歪理?脸上却是笑着应下:“下官明白了。”
说完就迈着千金重的步伐朝谢晏走去。
本来坐了一天身上就痛,还想让他哥给他按按,哎……只有拉上他哥陪陪他了。
刚走到中堂,就听得阵阵呜咽声。
一中年男子颓坐在地上,留着两行清泪,嘴里嗫嚅着:“我廖家的独苗啊!”几名仆人也是各哭各的,看见外面来了人才踉跄着起身去扶老爷,看见夫人头发凌乱的站在门口,下人赶忙将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难怪女主人在外发疯都没人来寻,原来如此,宋暄想。
看见来者身着官服,一个丫鬟凑到男子耳边:“老爷,官府的人来了,快起来吧!”
男人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清明,连忙起身。
“大人!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的儿子新婚之夜被人杀了去啊!”廖老爷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侯——”黄忠刚开口就被谢晏一个眼神止住,示意他不用表明身份。
嘴里的话立马转了个弯:“廖老爷是吧?你先坐下,将昨夜的情况说一说。”
虽然一群人搞得人仰马翻,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奉上了茶。
谢晏瞥了眼站着的宋暄,伸手一拽,人就坐在了他旁边,他满意地笑道:“坐着听,不累。”
宋暄惶恐着要起身,被谢晏按住,顺手给他手里放了一杯茶。
“下官坐这不合适。”
“让你坐你就坐吧,听话。”说着示意高柯把东西递来,正是那盒驴打滚。将盒子推到宋暄面前,嘴角噙着笑:“看着时辰应该才散值吧,吃点东西垫垫,别饿着了,你哥也吃。”
宋暄嘴角抽抽,这人家才死了儿子,他在这里又吃又喝真的好吗?
高柯完全没眼看,干脆闭上眼站在谢晏身后。一旁的宋义怎么看怎么怪,要不是面前的人是谢小侯爷,他都要觉得此人是个登徒子,专门调戏他弟弟来了。
一人闭着眼,一人跟护崽的母鸡盯着人目露凶光,画面煞是好看。
既然如此,宋暄也不客气了。在谢晏的盛情邀请下,饥肠辘辘的肚子没能禁住诱惑,拿起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小口,随后一整块就吞下肚,期间还不忘递给宋义,看着架势,今日的晚饭不知何时才能用上……
廖家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昨日是我儿子的新婚夜,接亲拜堂一切都很正常,陪客人喝完酒后就进了新房。”
“我们……我们想着洞房花烛夜就不去打扰,还让下人们离得远些,若有吩咐再去。第二日一早,我跟他娘左等右等也不见带新妇来请安,还以为是昨夜太累了,就想着晚点也行,谁知直到午时还没来。”
“我和夫人想着不应该啊,就让人去叫,房门怎么敲都没人应,立马开门进去。”
“不成想儿子和儿媳都倒在地上!我急忙去扶人,手一碰到就感觉不对,怎么会这么僵硬,试了鼻息。”
“竟是……竟是一丝鼻息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