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在家中心不能安,又四处寻不到人,也等不到消息,就连亡者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今日,于他们而言,是噩梦的结束,却也又是一个开始。
“咳……”冷陌淮突然捂嘴咳嗽一声。
舒之薏急忙道:“大人,你伤还没好,快回房休息吧。”
冷陌淮温柔看向她,对她一笑:“我没事,别担心。”
“养伤要紧,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冷陌淮点头应下,二人刚一转身,便见李匀衡起身离去。
冷陌淮望着李匀衡的身影,开口道:“薏儿,你先回房等我,我有话想与他说。”
舒之薏闻言面露担忧,“大人,我陪你一起。”
冷陌淮转过头来,微扬唇角:“别担心,他既已答应你,便不会再对我出手。”
舒之薏犹豫片刻,只好应下:“好吧。”
随后舒之薏扶着冷陌淮走到后院,见冷陌淮走向李匀衡的房间后,便往冷陌淮的房间走去。
冷陌淮走至李匀衡屋外,侍卫立即禀报:“殿下,冷大人来了。”
屋内没有回应。
侍卫再次高声重复:“殿下,冷大人来了!”
屋内这才传来回应:“让他进来。”
冷陌淮步入屋中,见李匀衡坐于案桌后,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他上前几步,拱手作揖:“臣参见殿下。”
李匀衡对他摆了摆手,“冷大人还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谢殿下。”
李匀衡神色忽变,沉声问:“冷大人此来,是有话想与本王说?”
冷陌淮默了默,颔首答:“是,臣此来,是想多谢殿下那日手下留情。”
“原来是为了这事。”李匀衡不以为意笑了笑,“冷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是舒大人亲自求情,本王自是要给她几分薄面。”
冷陌淮一时无言,沉默片刻才开口问:“殿下,是否会善待薏儿?”
李匀衡眸中透出几分笑意,淡淡回道:“冷大人大可放心,本王定会与舒大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听闻此言,冷陌淮眸色渐暗,倏地握紧双拳。
他抬起冰冷锐利的双眸,望着眼前之人。杀亲之仇、夺妻之恨,让他此刻忍不住想出手,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可他马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他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他若现在出手杀了他,舒之薏也定会受此牵连,而大理寺中人也极有可能因他受罚。
何况他答应过她,只要她还在这一日,他便会陪在她身边,对她寸步不离,倾力护她安危。
若他此刻以命弑主,又如何对得起她?她爱他护他,信他重他,愿伴他一生,愿助他复仇,愿为救他性命委身他人。这样的她,他怎能辜负?
他做不到弃她一人,独自复仇继而赴死。方才他醒来后,便直接离屋去往大堂,可刚至不远处,便已见韦牧枫挥刀自刎,他的妻儿在他身旁悲痛欲绝。
而这种心情,他深有体会。这多年来,每当思及父母之事,他便痛不欲生。所以,他又怎能安心赴死,见她为他伤心,泣不成声。
更别提他每次受伤之时,她便已哭得那般伤心。见她因他落泪,他实在太心疼太自责了。
他此一生,早已习惯黑夜,于寂静无人之处独行,可直至一人的出现,竟令他生了些不曾有过的奢望。
她予他温情,伴他同行,付他真心,在黑暗中为他带来明亮天光,于深夜中默默伴他身旁令他心安,在灼灼烈火中助他解开心结,于性命垂危之际倾力将他从地府拉回。
与她经历的种种,让他体会到,原来有人爱护、有人牵挂、有人相伴的滋味是那般好,令他不禁神往。此生,要说他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便只余一个她。
他曾以命立誓,定要为父母报仇,找出幕后真凶,让他付出代价。就算以命换命,他也定要报仇雪恨。
可如今,他却不想以性命为赌注了。他起了生念,有了牵挂,他想和所爱之人相伴余生,与她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所以,眼下他不能冲动行事。他需另想他法,以证据逼仇人认罪,以律法让他接受惩治。
一定,还会有破局之法的。
“那便好。”冷陌淮语气毫无情绪,颔首道,“臣已无事,便先退下了。”话罢,他转身离去。
舒之薏坐在屋中,很是担心。
她生怕李匀衡出尔反尔,对冷陌淮动手。他现在伤势未愈,李匀衡若要杀他,已容易许多。
她等待半晌,见冷陌淮还未回来,便立即起身想去寻他。
可刚迈出一步,她便已见到他的身影出现。
“大人。”舒之薏立时松了一口气。
冷陌淮看出她的担忧,立即入屋,走近她温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大人,你快躺下。”舒之薏直接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床边。
冷陌淮应下她的话,躺了下来。
舒之薏坐于床边,认真嘱咐道:“你现在伤还没好,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冷陌淮温柔一笑:“好,我知道了。”
“那你快闭眼休息,我陪着你。”舒之薏也对他一笑,又握住他的手。
冷陌淮仍未闭眼,而是注视着她,突然问道:“薏儿,你当真要为了我,嫁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