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看到睁着眼的娃,“吃吧,回来家还得伺候你。”
本开口要喊娘的二狗一滞,眼睁睁看着摔门走人。
其实家里人进门忙活,他就醒了,只是张口声音太小,以为都会来问问看看他。
费力自己撑着靠在床头,拿起床边的碗和筷子。
喝汤吃口面,肚子里火烧的滋味减轻了一点,他慢慢吃着,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委屈。
他心里给找补着,家人干了一天活,不耐烦,这很正常,起码给端饭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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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小李氏看着婆婆给留了最后一碗,脸上乐开花。
吃完饭,女人们洗把脸,头发用水抹一抹,抱起昨个堆满脏衣服的木盆去河边洗衣服。
男人们修补器具,大狗和俩弟弟收拾碗筷抹桌子,再去院子里把碗刷出来。
大狗蹲下拿起丝瓜瓤刷干净,三狗、四狗小心放厨房里。
要是摔了一个碗,那被抽一顿免不了。
兄弟三人忙活完,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碗没刷。
三人走去东屋,看着烧了两天的二狗舒服的躺在床上,眼里透着羡慕。
生病真好,不用下地干活。
可想到村里很多生病就不见了的玩伴,赶紧把这念头抛掉。
大狗是长兄,从来都最爱护弟弟们,可也嘴最笨,出口也只一句,“二狗,你还难不难受?”
二狗咳嗽了声,熟稔的语气开口让别担心,说现在就是渴得慌。
大哥十岁,还真跟记忆里一样,是个小大人,下地家务啥都抓,当大人使。
三狗比他小两岁,三岁,但看眼色,嘴巴也是孩子里能多两个字的。
四狗是二房的,但都是一个土院子里长大,从小就跟屁|股后面,跟亲兄弟没差别。
阳盛阴衰,足够的劳动力,胃口也大,还得愁几年后都得盖房子娶媳妇,也怪不得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拿自己当牲口使。
可想到老李氏、小李氏平日里最自豪的就是炫耀自己能生儿子,很是骄傲。
小李氏还常常当着别的妇人的面说还得再生,现在三个还少,恨不得七个八个娃。
男丁多,腰杆硬,村子里谁要找事,都得掂量掂量。
二狗他想到这,深吸口气呼出。
就目前这样的日子,比如他生病就靠自己熬到好,大人们对生孩子那么热衷,他是真不理解。
生孩子致富?
这个靠不靠谱,他独一份的思想不知道这真假吗,还不如少生孩子多种树,来的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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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哥端水来,二狗他不再想下去,想的多还徒增烦恼,干脆不想。
看着大哥的手粗糙带着厚茧,再看看三狗四狗的手,也带着一道道细口子。
这水喝的,凉水都五味杂陈。
开口问疼吗,三人都奇怪的看了他眼,举起手随意晃晃,不当回事的摇头。
大狗把两个碗拿出去刷,三狗爬上|床边坐下,小声的问,“二哥,你是不是故意生病嘞?”
四狗也有样学样,歪着脑袋睁大眼瞅着。
瞧着这俩长的差不多的脸,二狗他一时无语,“发烧有啥好事啊,哪哪都难受,我现在喉咙咽口水都疼,脑袋也晕,浑身都没力气。”
三狗笑嘻嘻忙活说起了今个地头上发生的事,还没说完,外面老李氏喊的声音传来,俩小孩赶紧下床走了出去。
因为声音大,能清楚听着是奶奶老李氏骂他俩,让去背上背篓去摘树叶。
现在树叶嫩嫩的绿,摘回来无论是野菜团子还是放汤里都好味。
俩娃从门口走过,二狗他看着,那竹编的旧背篓比俩弟弟个子还高,蓦地想到他也这个家里啥都干,就比大哥少点,一时心情复杂极了。
家里人都红黑红黑的肤色,都一般个,有理由的,从小都这么使,这么累,能长高那才是假的。
怕是自己长大,也得磨去思想,成个不敢认的人。
傍晚,家家户户都扯着嗓子喊娃,三狗四狗没一会也回来了。
老李氏看看,挑剔的嫌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是真的,这么多张嘴,过几年饭量大增,还得多几张口。
想到这心情更不好了,骂骂咧咧的把背篓提去自己屋。
家里但凡是口吃的,都得藏主屋她年轻时陪嫁的柜子里,还得锁上。
到做饭她打开取出,其他人谁都没资格。
三狗四狗看自己没挨巴掌呼背,高兴的咧嘴笑。
临天黑,一家人上|床睡觉。
二狗本睡的好好的,被挤得醒了过来咳嗽两声。
一摸不知是哪个兄弟把腿砸他肚子上了,咬牙挪开。
爷奶住主屋,东屋是大房,西屋是二房,还有厨房,墙角的茅房,屋后的鸡圈,这么个布置。
二房还好,因为二婶王氏怀孕,老李氏搂着四狗睡。
但他们大房最紧巴,大人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睡,跟大通铺似的。
那边范大郎和小李氏还正在忙活,这边三个孩子挤成一团。
黑暗中,二狗睁着眼睛捂着耳朵,强制默数着羊,再加上脑子还烧着,倒是比预想中入睡的快。
只是梦里,第一次不是啥花钱返现的暴富梦,而是红烧肉、肘子、鸡腿、皮蛋瘦肉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