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集市,吴红英脸色不好看。
她刚才喊完公婆,喊着大嫂,发现其眼神光看着小小云。
她喊了两声才抬起头答应,回应自己。
这是弄啥样给谁看,之前不当好的,娃离开了就学会愧疚了,想疼了,早干嘛去了。
每年回多少次小河村,见过多少次二狗,那都是脏兮兮没人管似的样。
三郎从旁哄着媳妇,“就让大哥嫂嫂羡慕去,反正云云都快记不得他们了。”
范云咯嘣咬着糖衣,心里点赞爹这话术。
果然没一会儿,娘就被哄好了,又重新笑了起来。
回到家,已经完全把生气的事过掉了。
范云被娘用毛巾擦干净手脸,想起爹说的话也蛮赞同。
在这个家里生活久了,每天睁眼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家人,还真留不住范家的记忆了。
这记忆还真是玄妙,好日子覆盖着,想起来就觉的轻松愉快。
由于买了肉,温水洗洗就是切块卤猪油。
大半锅放点水卤着,好一会后,看肉颜色发金黄色,漏勺抵着,勺子一勺勺往坛子里倒。
整个院子都太香了啊,肚子都开始觉的饿。
猪油渣盛盘子里放桌子上,范云没忍住咽了下口水,拿起一个就往嘴里放。
“嗯~~”好吃的发出语音。
咯嘣脆,一咬爆出油,实在是太香了。
看着这么喜欢吃,都笑着说慢点,锅里还有呢,都是你的。
被爱的肆无忌惮,范云眯着眼睛沉浸式吃着。
一盘吃完,两口子怕伤肚子,说下午包饺子吃,留着些肚子。
板油卤猪油,五花肉包饺子、炒菜,各有用处。
范云一听,点头点的迅速,喊着说要瘦肉多。
“行,听你的,油渣也给你剁碎放里面一起做馅,小馋猫。”捏捏娃的小鼻子,大人们很高兴。
看天认时辰,老陈氏去私塾给那些学童们做饭。
她昨个就说好了,或许会晚点。
没想到今个云云起的早,一点没耽搁,还在家把家务活收拾了都离时辰宽裕着。
老娘一走,吴红英就把买的麻花让娃吃几个。
有油渣在前,麻花已经觉的没那么香了,反倒还有点干干的,吃了一个没那么想吃,让爹娘和姥爷吃。
把其他人感动的不行,至于孩子说不想吃,那肯定是借口。
张口咬了空说好吃,赶紧再包上系好,跑油发绵就不好吃了。
临走交代红英好好看着,岳婿俩下了地。
中午时分,老陈氏回来做了蒜薹炒肉的捞面,香喷喷的。
范云夸不停,“姥姥,明明一样的东西,到你手里就是好吃。”
老陈氏满脸笑,“那你多吃,吃的饱饱的。”
她啥也没学过,就是做饭做了一辈子练出来的,什么时候放什么放多少,时日一久,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来。
很多人都说她手艺不错,可此时最开心。
中午剩下的火烧,让了一圈,最后还是对半进了娘俩的口中。
下午,男女分批忙活。
和面包饺子,母女俩忙。
男人们则是去买上坟祭祀的东西,比如纸钱,六样糖点。
鸡鸭鱼,村子里有养的,到时候前一天买做好就可以。
老吴头买了两份,他和儿子一份,女婿拿一份带云云去祭拜范家祖宗。
等男人们回来,老陈氏问多少价钱。
哪怕比预想的贵,她也不多说。
一年就这几个日子祭拜祖先,不会讲价就不会。
拿去里屋放好,不让孩子碰。
有传言说,孩子小灵魂不稳,不能让沾上不好的东西,阴气重的地方也不能让去,提防被吓着发烧生病。
都这么传,就得遵守规矩。
所以范云午睡醒来,一点不知道姥爷和爹出去又赶了一趟集。
只是灶房里站姥姥腿根看着勺子转一圈,水开加三次凉水的操作,等着饺子熟。
他的左手大拇指睡前上了药,明显开始长出粉嫩的新肉,药膏是真管用,可能药材好也有关系。
但是吴家人觉的没长好之前,那就是没好。
弄一个碗里尝尝熟了,盛在盘子里。
范云紧跟着端堂屋去的娘亲,扑腾着小腿跟姥爷和爹喊,饺子熟了。
岳婿俩哎哎的应答着,摆好木凳让坐好。
一家人坐好,开动。
吴红英将盘子里的拨了几个放碗里,勺子断开,吹吹喂孩子。
范云乖乖坐着吃,内心放起烟花,放了油渣、肉也新鲜,更更好吃了。
好幸福啊,他真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
进入四月,风更大,毛絮漫天分,路边都是厚厚一堆,地上都是一层,家家户户拿麻袋子装。
希望可以装一年当引子用,不过也知道不可能,能装多少是多少。
这个不能靠近火,所以老陈氏直接放在杂物间的墙角,农具都另靠一边墙边。
樱桃更大更甜更红了,大远娘又来给了大半篮子,范云吃的爆汁可口,喜欢上了这类水果。
曾经的他觉的皮厚厚的,里面还有核,可谈不上喜欢。
西瓜地里,掐尖后也长出拳头大小的瓜了。
这时候正是需要水浇灌才甜的时间段,不过相比上月,看天色的村民们都带着轻松的笑。
范云看着家里院子里多出了好多乱爬的蚂蚁,出门路边也是。
抬头看着蓝天,移动的白云,凉爽的风,也有了点猜测。
就像老人们的猜想一样,白天天气那么好,晚上却打雷下起了雨。
清晨,雨停,阳光重新照射,不过没有昨日的耀眼,时不时飘过去的厚厚白云会带来阴凉。
打开房门,空气中带着些土腥味和让人想睡觉的某种东西。
伸了懒腰打了哈欠,这样的天气好似有种让人懒散的魔法。
一举就被抱入怀,趴在娘的肩膀上来到堂屋。
就没见过姥姥闲着的时候,之前还说滴蒜薹后得腌制,现在反倒把肉的表层抹了层盐巴。
这样的天又热又潮湿,弄好挂房梁上能多撑一两天。
肉臭了心疼,吃的东西进肚子才不心疼。
弄完肉,娘俩商议事。
等范三郎回来,就听媳妇交代这次回去祭祖得问问云云啥日子生辰。
得给专门想着过,煮一碗加荷包蛋的面。
范三郎直接点头答应,说回去问问大哥大嫂,停了两秒,还是说出万一大哥大嫂都不记得呢。
这可把吴红英弄蒙了,迟疑一会儿说道:“就算大哥大嫂不记得了,孩子奶奶总记得吧。”
范三郎对这称呼习惯,直接回应这话:“大概吧,我记着了。”
吴红英她除非当着面喊婆婆,私底下都说孩子奶奶。
她内心深处觉的喊娘是个奇怪的事,又没有生养她一天,就因为看上了三郎,就得改称呼,哪门子道理。
可是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直觉上说出来会给她、给这个家带来不好的事情。
不说村里男人,明明是自个亲娘,有媳妇了就会说,那是咱娘得好好孝顺,之前不是似的。
就说族长那些老人,更是用孝道俩字想怎么用怎么用。
看在眼里,大家都默认遵守,她也认了。
可实际上,这属于她吴红英自己的独特想法,会一直存在于内心深处。